因此她不曾来过祖地。
    成为圣地传人,邺都主君,这样的身份令人羡慕,可对许多人而言,是身不由己。薛录看向薛妤,示意她朝前走一步: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正义之论听多了,哪来的个个都义薄云天,以苍生为己任。
    阿妤,你心中的信念极为难得,也正好,身居其位,能得到常人需用许多时间方能积累出的底蕴。薛录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去吧,先祖们见到你,会觉得满意的。
    薛妤不再犹豫,迈步朝墓碑中踏去。
    一层无影无形的屏障撕开一道供一人通行的豁口,在邺主大印的加持下一路深入,直到光线被完全吞噬,薛妤停在一片虚无之地。
    这片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绝,春色与阳光无法沁入,却有振翅的光蝶拖着长长的两抹灵光围着薛妤好奇地转了两圈,最后停在她鬓角一侧,与另一边由璇玑化成的蓝蝶交相呼应,成为深邃黑色中仅有的一点光源。
    不知过了多久,光蝶渐渐如泡沫般散开,纷纷扬扬的暖光将薛妤整个人都笼罩进去,乍一看,仿佛是为她一人下了一场为时不久的雪。
    旋即,一种十分舒服放松的滋味涌上四肢,那是来自于同源的安抚之意,有如长辈的抚摸,令她一点接一点松开了眉心,垂下因紧张而绷起来的肩头。
    这个孩子冥冥之中,有温柔的女声穿过时间长河,悠悠荡荡地响在空冥之地:好高的天资。
    还是名灵阵师呢另一道苍老的声音惊诧地咦了一句,像是练就了火眼金睛,能透过人的身躯看到里面弯弯绕绕的心肠,沉默半晌后笑了下:挺有理想抱负,比你们这些啊都有远见,有出息。
    薛妤像是睡了一觉,醒来时全身的疲惫消除得一干二净,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修为在无形中增长了不小的一截。
    一道光影在黑幕中现身。
    那是个抱着琴的女子,穿着一袭修身的皎色长袍,双腿修长,腿根白得晃眼,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盘着,只在脸侧垂下两绺卷发,稍稍一扯嘴角,便露出两侧深郁的梨涡,处处都是成熟女子的风情。
    她将手指压在玫瑰般的唇瓣上,笑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不必叫我先祖,我出来不了多久。小姑娘生得漂亮,薛家已经许久未出现美貌,实力与头脑兼备的女皇了。
    她朝璇玑勾了勾手指,璇玑顿时有点扛不住,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看薛妤的脸,来回反复对比,翅膀不安地动两下,又动两下,一双脚几乎无处安放。
    小姑娘。她似乎觉得有趣,看向薛妤:修炼之道,松弛有度,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这样不好。
    薛妤抿了下唇,这一点她何尝不知道,可种种预兆皆在眼前,扶桑树几乎逼着他们在成长,那个有头无尾,至今未结的五星任务,种种迹象,根本让人连放松的理由都找不到。
    女子伸出手掌隔空抚了抚薛妤的脸颊,春风般和煦,同时又带着六月艳阳天的温度,柔柔将她推出了这片空间:出去后,多走走,看看自己爱看的河山,将曾令自己心动的事物重温一回,别想太多,也别猜太多。这对你接下来的道路大有裨益。
    薛妤才从祖地中出来,还没来得及思考女子的身份和那几句话的深意,伺候在大殿左右的女侍便福声禀报道:殿下,朝华指挥使有急事求见。
    朝华很快抓着一叠发光的灵符快步进来,她走得急,语气也急,来不及见礼便开口道:殿下,两个时辰前的消息,人皇裘桐被发现可能在进行换命术,要将自己换到昭王长子的身体中。圣地几位殿下不敢轻举妄动,怕在这个当口引发人间反噬,没多久,溯侑公子和沈惊时摸进了皇宫中。
    薛妤霍的抬眼,问:就他们两个?
    对。朝华飞快补充:隋家许多人已经花大价钱开传送阵通往皇城了,看那架势,好像随时准备围宫,九凤也得知了这件事,现在刚到沉羽阁,准备通过沉羽阁的传送阵入皇城。
    现在是什么情况?薛妤默了默,问:出来了,还是没出来。
    还不清楚。朝华摇头,如实道:圣女和佛女的灵符都无法点亮。
    薛妤将手中的灵符重重摁到桌面上,转身往外走:走,现在去皇城。让愁离留下,别人问起来,就说我入了私狱。
    主君那边不必隐瞒,如实说就是。
    是。朝华跟着她出了书房。
    沉羽阁门口,九凤难得换下了她花枝招展的衣物和服饰,而是着了一身劲装,腰边的束甲勒得紧而实,露出细细的一段弧度。她手中抓着一只小弓和几只小箭矢,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便能清晰的感受到上面惊人的气息。
    看得出来,这是一样大凶之物。
    九凤靠在树边,歇凉似的避着太阳,见到薛妤和朝华,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上上下下打量了遍,又算了下时间,有些意外地道:离你的加封大典只剩三天了吧,你这还能腾出时间去皇城?
    才从祖地出来,其他事暂放一放,三日内赶回来就行。薛妤视线从她手中巴掌大小的袖珍弓箭上掠过,皱眉问:皇城中什么情况?你在这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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