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
    圣地怎么可能为人族谋划。
    穆少齐直起身,听到自己十分冷静地开口:在后院书房的暗柜中,我命小厮为殿下取来。哪怕到这时候,他的话语里都透着一股儒雅的斯文气。
    裘桐心思缜密,他设想过有朝一日其中一个拿到龙息的人暴露在圣地传人面前的情形,为了不全盘崩溃,被顺藤摸瓜一网打尽,他从未同时召见过这八个人。
    以宿州为首的四个,以北江城为首的四个,被分成两个小队伍,彼此隔绝起来,除了自家队伍中的四个,他们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云雾城城主是个意外,他和穆少齐是生死之交,从小长到大的挚友,有时候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想法,两人对人皇,对人族的未来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几次碰面后,也知道穆少齐在和他做一样的事。
    好友之间心有灵犀原本是好事,可这好事落到圣地传人手中,就成了一个揪出剩下四位城主的突破口。
    若不想被连根拔起,这条线必须,从他穆少齐这里彻底断掉。
    薛妤看着穆少齐,没有天真到认为这个能被裘桐托付龙息的北江城城主会临时倒戈,或者死到临头开始偏向圣地为自己争取生机。
    穆少齐表现得这样冷静,恐怕只有一个原因,他不希望薛妤波及到其他人,或者说,他的家人。
    今天,是他女儿的满月宴。
    薛妤指尖微动,她站在空着的小几边,像一株柔韧且锋利的玫瑰,身影纤细,被窗边的弯月余光拉得瘦长,看着柔弱,却压得满室寂静,人人噤声。
    她没等多久,就见战战兢兢的从侍抱着个小匣子进来,恭敬地送到她跟前,薛妤一挑上面的小锁,咔嚓一声,近乎蛮横地碾碎了上面防人的阵法,手掌一捞,那小小的一颗黑色珠子便滚到了掌心中。
    确实是破碎的龙息。
    穆少齐。她抬眼,道:跟我们走一趟。
    穆少齐却慢慢笑起来,他看着薛妤,眼角堆叠起层层皱纹,摇头道:东西圣地已经得到了,我人就不跟薛妤殿下走了,与其在圣地的百般折磨下咽气,还不如他突然怒目而睁,抬起手掌重重往自己后脑拍去。
    这一下谁也没有想到。
    包括薛妤。
    但她反应快,动作也快,雪线从指尖笔直地拉出去,箭矢一样往穆少齐蓄力的手掌上缠绕,那只常年习武的手掌被这股巨力拉得猛然朝一侧偏,但饶是如此,仍然拍扁了自己的小半边脑袋。
    现场血肉横飞。
    满堂骇然,薛妤撑着案桌身体利落地腾空半圈,飞快落在穆少齐身侧。
    她面色十分不好看,动作却不停,在众人以为她要出手直接掐断他脖子补最后一下时,她却飞快捞起后者的下巴,一张一合,将两颗续命的丹药送入穆少齐的嘴里。
    对冥顽不灵的敌人,薛妤当然没有这份善心。
    穆少齐死前那句话,像是为自己的死圆了个最好的借口,确实,与其被人折磨死,还不如自己自行了断,但薛妤就是觉得不对劲。
    他在怕,怕自己落入圣地手中,因为他有绝对不能被撬开的事。
    龙息都拿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
    答案清晰明了。
    为了这一点不确定的猜想,她得让穆少齐活下来。
    善殊和沈惊时见状立刻下去帮忙,善殊给穆少齐输入了点醇和的北荒佛缘之力,又仔仔细细查了一遍,朝薛妤微微摇头,道:伤很重,如果强行要保,也能保住性命,但要到能施展拘拿咒的程度,得养很长一段时间,三个月打底,甚至更长。
    活着比死了强。薛妤抚了下额心,道:将他带回去。我留下来敲打敲打剩下的人。
    好。善殊和沈惊时带着穆少齐消失了身影。
    薛妤曲着指节,在被撞得横七竖八的桌面上无节奏地敲了两下,脸色不好看,心情差到了极点,看起来像举着巨大镰刀收割性命的刽子手,距离她比较近的胖员外浑身的肉都跟着抖了抖,鼻尖冒出一层汗。
    在座诸位,效忠朝廷,也为圣地做事,受封城主,职责从来不是偏袒一方,助纣为虐。薛妤咬字清晰,给人一种慢条斯理的警告之意:从古至今,圣地从不滥杀好人,但不代表,圣地不杀人。
    那员外捂着嘴,脖子上的肉抖如糠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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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江城城主府闹出的巨大动静很快传到了后院,赴宴的人光鲜地来,灰溜溜地走,连彼此说句客套话的心思都没有,很快各自遁入黑暗。
    灯火通明的城主府后院,两三位从侍装扮的人急匆匆地步入某一座只点了微弱灯火的小院,敲开了书房的门。
    松珩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是真的,飞云端中十年,在秘笈领悟,增长修为中,他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几位先祖将自己毕生灵力硬灌进了他体内,这让他的实力在短时间内达到了巅峰,但显然对以后的修炼之途毫无裨益,甚至会受到极大的阻碍。
    用那些圣地传人的话来说,就是揠苗助长,自断前尘。
    但松珩其实也没有别的办法,如今情势,以薛妤等人为首的圣地传人与九凤交好,人皇裘桐病逝,昭王妃的孩子尚在腹中,沈惊时他跟在善殊身边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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