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是全家都觉得歉疚的孩子。
    隋家得了他的气运,他们得以出世,个个出人头地,有所作为,可身为瑞兽的十九,从小到大,一直咬牙艰难求生,没感受过任何关心,温暖,期待。
    他不明白被爱是怎样的滋味。
    在他最艰难,为人鱼肉,任人宰割的时候,隋家的孩子呼风唤雨,什么都不缺。
    每每想起这个,就连隋遇这种自认铁石心肠,对晚辈们没什么耐心的人都觉得揪心。
    隋家珍惜十九,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特别是有个瑞兽和囚天之笼的名号,时时都担心他会受伤,会再经历不好的事。
    要和薛妤在一起,行,隋家二话不说,下聘的礼都清点了再清点,只要他乐意。
    只要他觉得开心。
    可自从认回他,回妖都,进祖地,经历三地盛会,再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但凡跟薛妤沾边的事,他总是将自己弄得一团糟,受伤,重伤,甚至自愿成笼等死。
    他太爱薛妤了,爱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但薛妤呢,她是个十分完美的圣地继承者,睿智,冷静,理智,非谁不可这个词就根本不该放在她身上。
    你说她深情,对十九是真心诚意,但这么久了,邺都连一个态度都没给出来。说她无意,大战才结束,她精疲力竭,浑身是伤,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人,连手都来不及擦一下,就守在翎羽前准备布阵。
    说实话,隋遇看不懂,也理解不了。
    他想,要不算了吧,这次浩劫之后,隋家将十九带回去,慢慢养伤,薛妤在这次除魅中出了大力,邺都女皇之位很快便会传到她手上。
    她有权利享受少年们的真心与喜欢,可以左拥右抱,将他们纳入后宫。
    薛妤确实救了十九,但十九做的那些,再加上这一次,一命换一命,即便是如山的恩情,也都还完了。
    就这样吧,对谁都好。
    但现在也显然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薛妤不是没察觉到隋遇和隋瑾瑜目光的变化,但她顾不上想这些,也没必要去想。
    朝华拽着泄了气的松珩过来,将他手中的灵戒蛮横地扯下,配合轻罗和梁燕等殿前司的人在里面搜了又搜,最后抓着三颗圆溜溜的龙息起身,将松珩往地面上一推,冷然道:败类。
    松珩犯了重罪,人族劫后余生之余,也极为后怕,怕扶桑树出世,将这次的事归咎在全体人族身上,到时候三地平等变成两地独大,人族垫后,那就真是长十张嘴也没法说冤。
    于是在天机书话音落下后,数十位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族大能急匆匆回过味来,一起出手将始作俑者松珩封印,同时立刻去清点参与了此次事件的其他人。
    谁都知道,大战结束了,但整件事并没有结束。
    也因为这个,人族在接下来的清扫战场中表现得前所未有的积极。
    陆尘的脑袋被一只王族魅挠了一爪子,挠出五个血窟窿,半边头发都被火爎完了,正坐在九凤等人边上长吁短叹地摸着头顶平复呼吸,还没休息多久,就被他师长生拉硬拽着扯起来积极表现去了。
    女郎,找到了。朝华捏着手里的三颗龙息走到薛妤身边,龙息和水一样,聚在一起就融成了一颗。
    薛妤接过来,再垂着眼将由另外五份融成的龙息拿出来,两者咔哒一声,像触发了某种开关,在眨眼间团成了颗掌心大小的圆珠。
    珠子黯淡,里面纠缠的黑色丝线已经消失不见,表面蜘蛛网似的裂缝却还在,像一颗被摔碎了又强行粘黏起来的月明珠。
    它静静躺着,没什么动静。
    薛妤看向朝年。
    朝华一愣,也跟着看过去,顿时愣住了。
    原本包着眼泪心疼薛妤心疼得绕来绕去的朝年呆呆站在原地,盯着薛妤掌心里的那颗完整龙息,良久,吸了吸鼻子,眨着眼拉出两行眼泪,他一边抬手去擦一边为自己挽尊: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到这个就很难过,憋不过气。
    这是你第二次和我说难过。薛妤看向他,一字一顿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就是龙息中缺少的那一点灵性。
    朝华蓦的睁大了眼。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亲弟弟,但就是再长十只眼睛同时去看朝年,她也得说,这个天天哼哼唧唧,大事不行,就天天跟她抢殿下注意最拿手的小少年,跟扶桑树给出的影像里,一口吞山河,一拳碎苍穹的苍龙,那真是除了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其他再没有半点像的地方了。
    不止朝华,就连正在擦眼泪的朝年自己都愣住了,他拿手指头指了指自己,想说话,又因为太震惊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颇为惊慌地挤出几句话:不、不是吧,殿下你是不是弄错了。
    觉得不好意思一样,他声音慢慢小下去:虽然我没见过苍龙,但根据远古排名来看,怎么也得是溯侑公子那样的,这我的修为
    差着十万八千里啊。
    在这一点上,朝年格外有自知之明,论实力,溯侑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压得动不了。
    这怎么能是苍龙呢。
    水里的蛟都比他厉害。
    朝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皱眉低喃:是当年我父亲从飞云端里带回来的那抹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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