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如柏就说:本来说我去,但我这边还有事情走不开,你先替我去,宋工不也在吗?他也是你名义上的带教师傅,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筹备工作都简单,刚好你也没接触过,去学一下。
    合情合理。
    她这边刚问完,主任就又来了:小季,没问题我就报给人事部了,这两天估计就下调令,你回去收拾收拾。
    好。季清识也应了声。
    回办公室给钟然发了个微信。
    【我要去宁川了】
    钟然隔了一个多小时才回:【?】
    又跟一条:【什么事】
    季清识没多想,就回:【分公司说筹备工作组要人,我师傅走不开,就换了我】
    又过一会他回:【知道了,在开会,等会】
    季清识准备下班的时候他才回了视频电话过来,办公室已经没人了,她就又坐回椅子上接电话。开了一下午的会,钟然整个人都显得很倦,靠在椅子上,咬着根烟,面容被烟雾模糊,暗光底下透着股消沉劲。
    季清识一看就有点心疼,很累吗?
    还行。他问:哪天回来?我让人去接。
    我等调令呢。
    那就明天。钟然翻翻桌子上的文件,准备让人事部加个班,又觉得过于假了,缓两天也行。
    小季,不去吃饭吗?朱沁在窗前问了声。
    我等一会。季清识说。
    朱沁很快走了。
    去吃饭吧。钟然掐了烟,垂着的眼皮忽然撩了下,似是想起什么,唇边弯起一点弧度,眼里的倦意褪散,多了几分轻佻,多吃点,身上一点肉没有,等好好养养。
    就是在手机屏幕里,他递过来的眼神也直白而露骨,一点样子没有,她当然不是他的对手,隔山隔海隔电流也不是,记忆霎时就被带回某天晚上,他嘴上说不让碰就离他远点,但说归说,手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季清识回想起来,就很快挂了他的电话。屏幕陡然转暗,钟然也不急,慢悠悠的又点了根烟,脑子里想的是她刚刚眨眼间薄红的脸。
    还是让人事部加个班,假就假点吧。
    季清识隔天就收拾好行李,她的东西一向少,除了生活必需品就没别的,待了一年多也只收出来一大一小两个箱子,一些旧东西能扔就扔了,夏□□服有些还是大学买的,就都不要了。等再到夏天的时候,她自己的经济条件就宽松很多了,她都想重新买。
    上一次这样搬走还是毕业的时候,她的心情不算好,背着对她来说称得上沉重的债,她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遥远地方,她那会都没怎么出过远门,第一次出省就是到兰城,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一路看着车窗外的地理变化。
    兰城的气候人文和南方都相去甚远,她只敢坐公共交通,又转了好几次车才到项目,还不小心磕掉了行李箱的一个轮子,窘迫的不行。
    从她拖着行李离开家,到住进安排好的项目宿舍里,整整两天没有合眼,心里惶惶然,累极了也没睡好。
    她本来打算跟着宋工他们一道过去,也跟钟然说过了,但下午的时候接到施旭的电话,没心没肺的欢快调子:嫂子你收拾好没啊?
    施旭是从宁川开着车过来的,带了三个人两辆车,结果发现她只有那么点东西,四个大男人无用武之地,翻腾半天把她的书包都抢走了,愣是没让她拿一点东西。
    宁川到兰城开车要五六个小时,季清识觉得挺麻烦施旭的,但施旭不那么觉得,你不懂了嫂子,咱这是公费自驾游。
    他们下午走,两个人轮换着开,从东往西,中间翻一座海拔将近四千的高山,到宁川已经是夜里,季清识腰酸背痛,因为海拔高低起伏,人还有点难受,但开车的人都没抱怨,她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强迫自己闭眼,迷迷瞪瞪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春江园,一觉睡醒就撞进满目夜色里,睡迷了,一瞬间不知道今夕何夕,只觉得像她踽踽独行的这两年的每一个夜晚,并不见不同。
    但还是不同的,穿过幽暗的林荫道,灯火惶惶的别墅安静立在宁川萧索寒凉的冬夜里,像夜里给迷路人指引的长明灯,远远看见落地窗后的一道挺拔的身影。
    记忆归笼。
    人心里的依恋就是那么不讲道理,可能就是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等着。或是漫长旅途的终点,有一片灯是为她亮的。
    说起就起了。
    钟然就穿了件薄薄的毛衣,一身居家打扮,他也不嫌冷,冷清清的从院子另一边绕出来。
    施旭他们把行李挪进去,见他出来就道:钟总。
    他嗯了一声,站在那看她,过来啊。
    站着也能发呆。
    季清识就是很温吞的那种人,反应也慢,别人看着她在发呆,其实她只是想把某些画面记得牢固一点,比如现在,钟然站在那片暖融融的地灯前,眉目间带了点少年般的意气,混不吝的问:你站那不动,是想让我过去抱你?
    也不是不行。他扬着眉。
    季清识想了想,真走过去,抱了他一下。他穿着单薄,这么冷的天,身上却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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