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滴?还上赶着去给人送钱啊?柳芳芝昨天晚上躺床上想了半宿,是越想越心疼她那三百块钱,早上也是她故意不让贺春华叫她哥起床的,这钱能多暖手里一会儿是一会儿。
    再说了,就昨天林凤霞那态度,就该让她好好等着。
    贺严冬含着满嘴牙膏沫,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妈,怎么才刚过了一晚,这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了呢。
    小老太的心思,他猜不着,他只能尽力劝。
    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这急着去送钱,还不是为了早点把您儿媳妇从那狼窝给带回来,您说是不是?贺严冬漱完口,拿毛巾抹了把脸,边说边偷瞄他妈脸上那小表情。
    是是是,就你有嘴,就你能说。柳芳芝把手上的活计往筐里一放,从最里面的衣服兜里掏出厚厚一沓大团结,递给贺严冬,那姑娘腿又不方便,你咋把人往家里带啊!
    贺严冬伸手接过钱,随口道:我昨天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了队部一趟,跟书记说好了,借村里的拖拉机一用。反正是农闲的时候,那拖拉机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给我派上用场。
    还是你想得周全。看儿子对这即将到来的儿媳妇是真的上心了,柳芳芝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继续坐回去纳鞋底。
    贺严冬看小老太被哄得眼角都带了笑,索性就又添了一把柴,那是,也不看看谁儿子,是吧!
    你别拱我,没用啊!锅里给你剩了饭,自己热热,吃完该干嘛干嘛去,别烦我做活。柳芳芝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嘴硬道。
    贺严冬顺坡下驴,匆匆吃完饭,撂下碗就往队部赶,谁知道到队部一看,拖拉机车斗里端端正正坐了仨人。
    贺前程一看到贺严冬过来,就抖着腿往后挪,冬子哥,是老三说你今天要开着队部的拖拉机去接嫂子回来,家宝出的主意,让我们在这儿蹲你的,我顶多就算个从犯。
    老三一巴掌呼在贺前程脑瓜子上,气得牙痒痒,出息。
    家宝是半个文化人,倒是没动手,只是恨铁不成钢的说:叛徒。
    贺严冬抱着膀子,半靠着车斗站着,没吭声,静静地看他们演。
    等他们演完了,才歪了歪头,语气不善地说:滚蛋,麻溜的。
    见状,家宝和老三迅速对视一眼,老三立马会意,一个翻身从车斗跳了下去。
    老三:冬子哥,你这去接新媳妇,哥儿几个跟着也好给你撑撑场面啊!
    贺严冬嗤了一声回道:我用你们给我撑场面?一个个的还不够丢人的。
    话刚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老三勾了勾手,等老三凑近了才神神秘秘地问道:拖拉机会开吗?
    老三不知道他问这是啥意思,只是诚实的点点头。
    贺严冬颇为满意的伸手拍了拍老三的肩膀,然后指了指前面,说你去开,稳当点。
    老三粗眉一挑乐了,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冬子哥。
    车斗里剩的那俩人,眼睁睁的看着老三坐上了司机的位置,还以为这事成了呢。
    结果,下一秒贺严冬就沉着脸,指着他俩说:你俩下来,快点。
    家宝和前程互相看了一眼,一人一边麻溜的从车斗里爬了下来。
    处理好这些琐事,贺严冬进屋跟书记打了声招呼,就翻身上了车斗,让老三开车走人。
    家宝和前程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门口,目送着接亲的拖拉机扬长而去,飞扬的尘土毫不留情的呼了他俩一脸。
    前程呸呸呸吐了好几口唾沫,才觉得嘴里干净些,他望着即将消失在村口的拖拉机车屁股,幽幽地说:家宝,你也看到了,老三才是冬子哥的心腹,咱俩啥也不是。
    我看到啥了?我现在啥也看不到。家宝俩眼皮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嚷嚷道:别搁那儿伤春悲秋了,快扶我进去洗洗眼,再耽误会儿,说不定真啥也看不见了。刚刚那土看着是朝脸呼的,其实全呼他眼睛里了。
    前程一听这话,当即吓得哇的一声叫了出来,边叫边往书记屋里跑,书记呀,救命啊,家宝要瞎了。
    家宝:......
    又是一个无风又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午饭过后,江松扶着江梨靠坐在门口看书,上次那本《雷锋的少年时代》她已经看完了,江松又给她拿了一本新的。
    江梨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里面都是政策类的内容,猜测应该是江松的教科书。
    午后温煦的阳光沿着少女蓬松的发顶流淌而下,使少女周身看起来如加了柔光般温暖静谧,而此时这个家里,也就数她一个人最能坐得住了。
    林凤霞这一上午不是在屋子里敲敲打打,就是在院子里拿扫帚追着那两只鸡指桑骂槐。
    眼看着晌午饭都吃过了,说了要来提亲的人,连毛都没见到。
    林凤霞越想心里越堵,看柳芳芝昨个儿那态度,要是真过了一夜又反悔了,也不是不可能。
    江杏就是她妈肚子里的蛔虫,一眼就看出她妈心里不得劲,趁中午吃饭的时候还特意去了趟江梨屋里。
    江梨倒是蛮庆幸她没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她对贺严冬的事有几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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