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个好好的人,平时就算不下地,不干活,也是东家窜西家的,现在就只能躺在床上,你还不能出门走走,邱秀华觉得自己快憋死了,这些年村儿里那些婆子媳妇儿的,可没少因为生不出孩子这事儿,编排她,编排贺严寒,她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可不得出去串串门啥的,好堵上那些个爱说闲话人的嘴。
    但现在,她最多只能在自己屋里这一亩三分地溜达溜达,头两天,她站在窗户前,瞧着家里其它人都坐在山一般的玉米堆前剥玉米,而她不仅不用干活,还可以悠闲的躺在床上,这让她感受到了加倍的快乐。
    而此时此刻,看到同样的场景,她只想加入她们。
    这次的事情,江梨没有插手,因为在贺严冬手把手的教学下,她终于可以拧十穗以下的玉米辫子了,每天剥玉米都充满了激情,跟当年高考似的,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想拧辫子,所以她压根就没注意到邱秀华这几天一直在屋里压根就没出来过。
    当然这事儿总要有人出面来解决,不然柳芳枝自己是肯定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的,毕竟人医生都说了,邱秀华是大龄产妇,头俩月得更加注意着点儿。
    后来还是贺春华看不下去了,趁着睡前那段时间,简单粗暴的指出了她妈行为中的不妥之处。
    只见贺春华在她妈面前老神在在道:妈,我跟你说啊,这生命它在于运动,嗯,这个你可能听不懂,这样,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
    这人医生不是说了我大嫂她营养不良嘛!但她现在又见不了油腥子,那不得多吃饭嘛!你这整天把她关在屋里,不让她动一动,这消化不好,咋能多吃饭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柳芳枝一琢磨还真是,这几天大儿媳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吃得少了。
    贺春华见她面色有所动容,就知道有谱儿,便继续加码道:还有就是你们老太太们,不是常说多晒太阳身体好,那我大嫂就更应该多晒太阳啊,这样您那小孙子才能长得高高壮壮的。
    听到小孙子,柳芳枝眼睛瞬间就亮了,但很快便又灭了下去,只听她面露难色道:但人家医生说了,头俩月要格外小心,我就管她半个,不,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不管了,她想出去溜达就出去溜达。
    一个月?不得了不得了。
    贺春华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直接给了份标准答案,我跟你说,妈,你这样一直关着我大嫂肯定是不行的,但你可以跟着她啊!吃完饭啥的,我大嫂想出去,您就跟着呗!
    再说了,我大嫂这怀的可是头一个儿,肯定没啥经验,出去多溜达溜达,跟婶子大妈们唠唠嗑,学习学习对她也挺有好处的。
    贺春华感觉自己费尽了口舌,总算把她妈给说通了,再一看时间都大半夜了,坐着剥了一天玉米棒子,她现在累得倒头都能睡着。
    江梨为了学会拧玉米辫子,这几天一直憋着一股劲儿呢,白天一坐下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除了面前的玉米棒子,其它的啥也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结果这几天学会之后,这股劲儿一松下来,就觉得浑身都疼。
    晚上吃完饭,收拾好伙房的锅碗瓢盆回到屋里,贺严冬就已经准备好了一盆热水,就等江梨人了。
    经过这几天的训练,他那手法也越来越熟练了,热水浸湿手帕,先热敷再按摩,效果好的不得了,每次按着按着江梨就睡过去了。
    今儿个破天荒的按完了,人还没睡着,贺严冬趁着水还温着,顺便洗了个脚。
    江梨躺在被窝里,半支着脑袋,盯着贺严冬宽阔的后背发呆,这人这几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掰完玉米,又去砍玉米杆,然后又是剥玉米,又是挂玉米,就没见他闲下来过,皮肤都晒黑了好几度不说,手上的茧子也又多了几层,但就是从没听他喊过一句累,江梨忍不住在想,他究竟是真的就是个铁人,感觉不到累,还是只是硬扛着,累也不说。
    等贺严冬洗完脚,倒了洗脚水,进了被窝将她抱在怀里时,江梨摩挲着他布满了新茧老茧的手心,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咋的?又心疼你男人了?贺严冬上扬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没事儿,不心疼啊!习惯了,就不觉得累。
    这人干一天活,到晚上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累呢?江梨兀自嘟囔着,反正她这几天沉迷拧玉米辫子的时候,白天虽然一点都不觉得累,但一到晚上就开始腰酸背痛,要是不好好按按,第二天怕是坐都坐不住。
    贺严冬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稍微斟酌了下语言,意味深长道:这累不累的,它也得看情况。
    江梨:嗯?比如?
    贺严冬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然后一本正经的补充道:比如这个,就不会觉得累。
    江梨:
    好了,闭嘴,我累了,睡觉。
    贺严冬:
    一直到农忙假结束后又过了将近一周的九月底,各家各户院子里的玉米棒子才被全部剥完并拧成玉米辫子在架子上搭好,一串串颗粒饱满,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子般光芒的玉米辫子,被整整齐齐的挂在房檐下、向阳的土墙上,以及院子里用木棍支起来的架子上,一派丰收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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