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徐川想得轻松,徐队长却不轻松。
    他岁数大,虽想致富,骨子中却也保守。大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大米的,忽然改种高粱,这谁能轻易接受呢?
    这不,徐队长睡不着觉,本来房间里念叨,被队长婶子赶出来后又在堂屋中念叨。
    唉,愁人,愁人啊!
    徐队长在黑夜中吞云吐雾,叹气一声接着一声。
    同样,在不远外的公社中,有人和他一般大晚上的睡不着觉。
    徐丰家。
    最近家中氛围低沉,几个半大的孩子都不敢出声。
    陶倩终于把家里的几床被褥给套完,脸色阴沉的看着儿女:赶紧去睡觉。
    明知道如今家里光景不好,连棉被也没有几床,竟然还尿床。
    她亲儿子九岁,亲闺女才七岁,家里房间不多,两个孩子只能暂时睡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谁尿的床,搞得大半夜还得起来换棉被。
    两小孩赶紧点头,快速钻到被窝里闭着眼睛不敢出声。
    他们原先还会闹,因为没有小零食,没有玩具而哭闹。后来因为自己不能住市里,需要回乡下读书而闹。
    可哭多了,闹多了,被爹妈打几次后,看着上门要债的人砸了几回家后,就再也不敢闹腾了。
    陶倩绷着脸,回到房间中。
    回到这间她陌生却又熟悉的房间之中,她曾经在这个卧室里睡了好几年,好不容易离开这个地方,如今却又再度回来。
    徐丰没睡觉,看了眼陶倩,翻个身背对着她。两人这种情况已经两个多月了,不是冷战就是吵架。
    不需要陶倩去关灯,房顶那个曾经就服务过他们的电灯却发出砰地一声轻响,而后房间陷入黑暗。
    陶倩沉默,轻叹声气。
    她慢慢躺回床上说:明天记得换灯泡。
    徐丰没说话。
    陶倩有些委屈,半晌道:所以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你倒是说出来,困难能解决咱们就一起解决,总好过现在死气沉沉的模样。
    她越说,气喘的就越重。
    这两年来她过的是好日子,连家里的家务都是雇人去完成的。
    甚至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徐丰还说要带她去买小汽车。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真的没错。
    当他们夫妻有钱之时,夫妻的关系仿佛进入了蜜月期。陶倩当年确实是抱着不可宣之于口的目的嫁给他,之后也因为徐丰瞧着并非是她梦中的样子而没怎么投入感情。
    但这两年来,她是全心全意跟他好的,看他如今这样陶倩也难受。
    徐丰再次翻身,胸口起伏不定。
    他强压声音说:困难?那个困难是咱们能解决的吗?我当初就说,咱们老老实实就做些服装生意算了,你非说要做土地生意,说得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咱们大吃一笔。
    国家不让做,私底下还是有人偷偷做。
    徐丰结识了一个人,在陶倩不断说没关系、肯定能大赚一笔的情况下,他还真就投入了大部分的资产跟着他做。
    结果钱被坑没了,还差点被抓去坐牢。要不是当机立断用填进去剩下的钱,他这会儿都在监狱里待着了!
    如今,前几年算白干,不仅如此,还有一笔巨额外债。没有死命干上五六年,估计还还不清。
    陶倩心头一梗。
    她还记得那个梦,梦里程宝珠从小汽车中走下来。村里人问她,该干什么才能挣钱?
    程宝珠那个老凤凰穿的真像个凤凰,带着点红的头发让陶倩至今难以忘记。
    她说:别想着干大生意挣大钱了,有钱了就去市里买房,长远看买房最挣钱。
    又有人问:如果想干大生意呢?
    程宝珠脑袋轻歪:那就卖房吧。
    听到这儿,陶倩醒来。
    这是她梦中最后一个场景,可是她记得最紧的场景。
    程宝珠能说出这番话,代表着她上辈子和徐丰做的就是土地生意。
    那次回村里,他们也承包了土地。
    陶倩当年还诧异为何梦中可以承包、买卖,这几年她全懂了。
    她的心中也渐渐不可控制地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徐丰,或许不是徐丰。
    房间寂静,徐丰只听到旁边人的呼吸越来越重,好似受到莫大惊吓。
    哎,怎么了?
    他赶紧推推她,撑起身用将手电筒打开对准她。
    咔哒
    陶倩迎来一束刺眼的光,只见她表情带着惊恐,脸上糊满眼泪,眼眶中还在不停的流。
    徐丰赶忙说:怎么了,你前几天没哭,今儿怎么就哭了。大不了咱们再来过算了,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下次咱们再小心谨慎些。
    陶倩疯狂摇头,她深藏于心底,从未敢去猜想的一种情况好像成真了。
    她或许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上辈子的徐丰不是徐丰,而是徐川。
    恐怕没什么上辈子,一直都是这辈子!
    首都。
    两个月过去,进入初夏,好好小朋友也终于长出她的宝贵门牙。
    由于工作繁忙的原因,徐川一直没来得及去找家教。主要是这时候的家教也并不好找,他试着找了四五个,皆不太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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