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闪而过的身影,惦念多时的臆想,就在几米之外站着。
    她还是敢来,作对那般。
    阚云开不确定顾煜是否看见自己,她垂首站在行李箱旁,思忖着如何以普通朋友的心境对待顾煜。
    世间之所以有那么多不相往来,就是因为,爱过的人,怎么甘心只当朋友?
    从前嗤之以鼻的谬论,如今她全都相信了。
    傅晋之见顾煜不言,上前与汤庭简短解释道:刚才的冲突是由一伙新兴恐怖组织发起的,规模不大,已经被政府军控制了,不必担心。
    汤庭说:了解,今天申大的学者刚到,明天A大的学者也会抵达,我们要全力保证他们的安全,必要的时候还请二位队长协助。
    傅晋之说:这是自然。
    姚晓楠见到维和官兵欢欣鼓舞,尤其二位身居要职且方才经历焦点冲突,去年来苏国错失采访良机,她为此懊悔不已。
    她快步上前,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国内来的自由记者姚晓楠,不知二位队长现在是否方便接受采访。
    顾煜公事公办,拒绝说:不好意思,没有上级命令,我们不能随意接受采访。
    姚晓楠想要再次争取,却被顾煜冷僵的眼神击退热情,她不得不收起设备,败兴而归。
    王倩情绪缓和,问阚云开:她哪里来的这么大劲儿啊?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倒时差快,体力也充沛。
    阚云开莞尔不言。
    王倩接着说:那两位队长真挺帅,果然长得好的都上交给国家了。
    王老师,你一见帅哥就不害怕了?阚云开不想谈论相关话题,借故离开,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光线昏暗泛黄,瓷砖边缘污渍遍布,方才爆炸波及,墙皮震落,积灰飘浮在空中,味道刺鼻熏眼,有十足泰国恐怖片的感觉。
    阚云开是唯物主义论的信奉者,此刻却还是感到一股背脊发凉的寒意,她匆匆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多个小时未眠奔波,眼下泛着乌青,结合现实因素看来,活脱脱一副惊惧过度的模样。
    这久别重逢的第一面,实属糟糕。
    待她从洗手间出来,顾煜一行人不知所踪,她望着自己的行李失神发呆。
    汤庭处理完事情,转身道:你们先休息吧,明天下午A大的学者才会到,你们上午可以在酒店范围活动,我们需要重新评定风险等级,在我来之前,切记不要外出。
    众人疲乏不已,不多言语。
    经此一遭,王倩无论如何都不愿一人居住,姚晓楠只能忍痛割爱,不情不愿地将阚云开拱手相让。
    骤然受惊,王倩表情凝重,呓语不断,不时发出惊呼声。
    阚云开不想再起身寻找行李箱中的耳塞,她踱步走来窗前,街上已无人烟,路旁相距甚远的老式街灯歪斜着。
    苏国的夜色在一望无垠的土地上格外迷人,若是没有内战以及恐怖势力的威胁,大抵是绝佳的观月胜地,旅游业繁盛足以撑起整个国家的GDP。
    可这一切幻想都因为战争的胁迫如海市蜃楼那般虚幻缥缈。
    一年来,这里独见颓败之景,毫无生机可言。
    到底是怎样的信念才可以让一个人在这战火纷飞的荒凉之地驻守多时,思及此,阚云开不由地忆起初遇那天的画面。
    他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在晨曦的晓光中站立,穿梭在枪林弹雨中护她周全。
    而她自己,不提也罢,一个惨字概括所有。
    天擦亮时,阚云开才缓缓入睡,却梦见爆炸、灰尘、血肉,她蹙眉想逼迫自己醒来,可梦境中有一双无形的手挤压摧残她的意识,延续这残酷的画面。
    顾煜回到驻地,没着急回宿舍休息,而是绕来训练场,沉思前事,那条墨蓝色的手帕他一直带在身上。
    他拿出作训服口袋里的手帕,借光星月,才发现右下角隐约用银线绣着字母G。
    驻地规定不能吸烟,他只拿一根,咬在齿间。
    傅晋之放下东西,折返回训练场,在这抽烟,你小子就这么不怕被收拾?老曾可不是老陈。
    顾煜唇角微扬,将烟放回烟盒,我这不是没点?
    顾煜整晚心不在焉,原因不言而喻,傅晋之问:刚才确定是她了,什么心情?
    顾煜脚踩栅栏旁的轮胎,自嘲笑说:说不上来。
    傅晋之嗤笑道:你到底在纠结什么?陈晓不行,阚老师也不行,奔月娶嫦娥去算了。
    顾煜斜睨他一眼,并未吱声。
    傅晋之说:你这魅力真是了不得啊,总有各类佳人前仆后继地栽到在你身上,还特死心塌地。他故意补充说:早知如此,去年锡勒的任务就应该派我去,说不定阚老师现在喜欢的人就是我了。
    顾煜嗔骂道:滚蛋。
    傅晋之因着顾煜对待陈晓的态度,心中对他怀着三分芥蒂,但毕竟出生入死共同作战多年,又有少时情分在,这样的情谊难碎。
    傅晋之说:说真的,这些年你太纵着小泽了,他做事有恃无恐,想必一定会用阚老师的安危威胁你,但这样下去总不是事,逝者已逝,生者如若一直在涡旋风暴里迷失,那当年的局面就毫无意义可言,你自己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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