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得安说:拿着吧。爸这趟要是能东山再起,就来看你,给你买大房子住;要是不能,爸就在小池村过下半辈子了,也没脸麻烦你。
    孟朝茉陷入长久的静默。
    她没接,舒出口气说:钱你留着,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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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孟朝茉得到地下商城在拍卖会上被激烈竞争的消息,最后落入谁家倒是一桩神秘事件。只是拍卖会那天有一坐轮椅的年轻人到场的事,在清荷镇传得沸沸扬扬。
    她在办公室接到闻隐的电话。对方嗓音涩哑,像隔了半个世纪才开口说话:朝茉,这段时间太忙了,现在回过神,才想起之前有你的未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是半月前孟朝茉想借钱的那通电话。
    之前有点事想找你帮忙,现在已经解决了。说起来,现在这样的结局我还比较满意。
    闻隐说:那就好。
    孟朝茉听出他声音不对劲,联想到长时间没他消息,问:你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无端有一瞬难忍的阒寂。
    电话那头传来闻隐轻到能散开的声音:朝茉,我父亲去世了。这小半月他一直待在icu,清醒的时间很少,上周走的。
    孟朝茉咯噔一下。
    聚餐那天,总觉得闻淙老爷子虽然脸色蜡黄,但精神头是高涨的,所剩日子应该还很长久。现在传来他去世的噩耗,才恍悟,原来闻淙早已日薄西山,那天不过强撑。
    人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然而孟朝茉还是不由想到现在已经抵达小池村的孟得安,昨日遭她拒绝的卡,孟得安动作僵硬迟钝收回在口袋里。临走时说:爸爸对不起你。
    此刻,友人父亲死亡的噩耗近在耳边。孟朝茉不免泛起股反哺之情,对于孟得安下半辈子的责任与义务摆在她面前。
    在安慰闻隐之后。
    孟朝茉怔愣静坐,还是给孟得安发去条微信:平时不必让自己太辛苦,要是不想做了,就回来,我给你养老。
    春分那天,清荷镇猝然转凉,春意最为显著的倒是这股子钻骨头缝的冷,饶是孟朝茉,也披上了件厚外套,这才去箜市望月阁赴约。
    她为的是合作。地下商城有家居用品的划分区域,走的是中式元素风格,因此向逸室抛出合作的橄榄枝。
    抵达望月阁,孟朝茉在二楼包厢外瞧见了在轮椅上的背影,心下了然,上前喊:钟如鱼。
    钟如鱼正在手机里跟谁发消息,乍然听见她声音,忙摁息屏,挂出个澄澈如云的笑:姐姐。
    早就听说当初拍卖会现场有个坐轮椅的年轻人,没想到是你拍下了地下商城。想来箜市发展钟家家业?孟朝茉寒暄。
    谁料钟如鱼一脸惋惜,摇头说:不是我。
    这时,隔壁包间门响,出来是邓竹,他朝孟朝茉颔首提醒:孟小姐,关于谈合作一事,商先生在里面等你。
    孟朝茉一时不知所以。
    直到进入隔壁包厢,足量的暖气顿时让她肯定,对方确是商俞。他正坐在窗边木椅上,穿的是墨黑高领羊毛打底衫,能看出宽肩与手臂的线条,而他的羽绒服就攀在沙发靠背,七扭八歪。
    你在门口和谁说话。商俞问。
    邓竹开门出去的那刹,他似乎听到了男性的声音。
    孟朝茉在热环境里脱下外套,钟家小儿子,钟如鱼。
    商俞拧眉,钟如鱼叫孟朝茉姐姐的记忆仍挥之不去,他与钟如鱼并无交集,只隐隐觉得,这人远不是表面看似的单纯。
    此时孟朝茉把外套攀在对面木椅靠背,妥妥当当。商俞再目及自己随手一丢的羽绒服,不由想起他这些年在生活上的习惯,确实不如孟朝茉细致。
    商俞再开腔则不如原先玲琅,而带点闷哑:你们在门口聊什么?
    孟朝茉入座,迎视商俞探究的目光,口吻淡漠:这和我们今天要谈的合作无关吧?
    商俞被噎,低脸。孟朝茉一时看不着他被额发半遮的眼睛,只能看清他紧抿的唇角,透着不快。
    然而,他像是很快消解舒缓,再抬脸又是神色自然。
    接着说:那谈正事,说说两家合作。我准备推翻原先的商城规划,打造出一个地下家居商城,清荷镇本土的家具制造远近闻名,但是代加工而已,没有能说上号的品牌。
    谈起工作,商俞目光严谨,说到这里直视孟朝茉,意味明显。
    孟朝茉心里澎湃了一瞬。
    地下家居商城,要是逸室能长期入驻,那名号只会越来越响。唯一的顾虑是,对方是商俞。
    但她此刻也暂抛下两人从前的身份,说:清荷镇地方小,大的家居品牌不会屈居在这里,但逸室正起步,如日方升,确实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商俞点头。
    两人谈的越久,商俞目光不由掠过丝赞赏。他发现孟朝茉看得格外通透,对于逸室对地下商城能带来的利益,一语中的。
    早先商俞总觉得,孟朝茉该放弃那点不值当的盈利,现在他才明白,自己错得荒唐。
    后来两人又谈到线上线下共同发展的点。
    思绪一经碰撞,便难停。满桌的菜哪还记得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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