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隐眸色一寂,终归没有如往日那纠正她。
    我第二回 来了。
    第一回 就在地下商城开业那日,他同样坐在这个位置,对面是商俞。叔侄二人针锋对麦芒,商俞质问为什么非得找孟朝茉假扮女友,闻隐抿茶回的是这是我的自由。
    他失了往日温性,不再是对着商俞一张愠怒绷紧的脸就耐性子哄教。然而不可置否的是,他的的确确不适应叔侄俩生分割裂到对峙的地步。
    最后商俞声音染上寒色问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闻隐沉凝许久,脑海里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中秋家宴,孟朝茉不甘示弱呛那群亲戚,收到他迟到的结婚贺礼时脸上的局促。他那时便看出孟朝茉与商俞大概是有矛盾了。或许也就是那时候。
    说来可笑,外人都赞他生意做的好,却不知他在十几岁面临那堆闻家亲戚时,曾是哑口无言,一个字也冒不出。闻老爷子去世后,年幼的闻翘被叔伯左右推脱、诸亲戚一副生厌的模样:谁让老爷子一大把年纪还收养个什么好友的孤女,他死了拖油瓶就丢我们身上?
    众人不愿收养闻翘,在闻隐提出带闻翘去国外父亲那儿时,叔伯又提出要让闻翘继承的财产转让出来,那回他被周围叔伯的嘴脸震惊到无以复加。
    一向在口舌方面吃亏的闻隐。
    恰巧碰见逞口舌之快的孟朝茉。
    然而这是闻隐久久按于心口的秘辛,他回答商俞的是记不清了。商俞目光审视,显然没信,淡在风中的声音揭露刺骨的事实不管你是什么时候,孟朝茉永远不会对你动心,你顾虑多,错过了多数机会。
    闻隐想抛却涵养怒而拍桌:我顾虑的还不是我们俩的叔侄关系!
    商俞打小最能吃透人心,眼睛轻轻一瞥,肚子里就有了主意,他虽然寡情,但又擅长利用旁人待他的情,藉由他自己获益。诸如那时,他放缓了声调,像小时候那样小狐狸似的喊他是吗?表叔。
    闻隐捂眼,让他滚。
    商俞轻笑了声,施然离去。
    闻隐把孟朝茉同样约在这处。
    像是某种结束仪式,无法宣于口的隐晦,将一直深埋心底。
    闻隐忽地端不起茶杯,嗓音干涩:我马上要在国外定居了,国内的事业交给CEO管理,我们两家合作的事,朝茉你有什么打算?
    孟朝茉将她不想续约的想法说了出来。
    并解释了一番。
    闻隐点头。
    从他点头那刻起,时间飞速枯朽。直到船沿湖转完整圈,孟朝茉撑扶手起身要下船,闻隐才从寂静中回神。湖面起风,船身歪了下,闻隐恰巧在孟朝茉身后,施手扶了她一把。
    商俞看到的正是这副场景。
    临岸的两人显然不知,一个在道谢,一个噙着温笑。
    刚才就在远商大厦,桔梗花开满枝头,最后个花苞也展开了花瓣。商俞丢下养花的书,拿手机拍了照片彩信给孟朝茉,对方未回他跟等了半个世纪似的。摸到她的行踪在南舟湖,便揣了一手机的照片找来。
    看到的是极其刺眼的一幕。
    邓竹从后边赶上,还在汇报最新消息:查出孟小姐上的是一号船,这会儿应该要靠岸尾音戛然而止,他也将那幕映入眼帘。
    商俞的警钟复又震耳欲聋。
    然而瞥见孟朝茉低含的柔笑,他刷一下转身离去,衣角带起股冷风。
    邓竹摸不清,只能跟随其后。
    有心人看来,一歪倒一搀扶格外焦灼漫长;对当事人而言,单纯两秒钟的事,孟朝茉道谢后抬手挽风中凌乱的发丝,再不能稀松平常的语气:我先回去了,先祝闻先生一路顺风。
    闻隐目视孟朝茉清癯的身影淡于人潮中,久久未挪步。
    闻翘原本在另艘观景船上,靠岸后不知何时立在他侧后方,怅然的语气:你还有最后拼一次的机会。
    闻隐伫立得毫无动静。
    闻翘使劲拍他右肩一掌,后悔去吧。搞不懂你,我记事起你就这破性子。
    下雨了,回去吧。闻隐忽然开腔。
    船头有当地老艺人在弹曲唱词。
    抚琵琶正唱道:小天儿嫩,草沫儿绿,春天那个好欢气。
    这词儿应景的很,哪来的雨。
    闻翘张了张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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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俞胸中一腔郁结导致他甩身离去。
    隔往常他在孟朝茉处碰壁多,不至于失控到这般田地。但今晨孟朝茉才点头说相信他,事后看着盛开的桔梗花,一切似乎有那么丁点儿进展时,一盆冷水熄灭了他的希望。
    隐约的,听见身后人群中涌来议论声:
    有人落水了!
    哪儿呢?
    一号船的。
    商俞调头拔腿往回赶。
    拨开反向拥挤的人群,终于逆着人流抵达了登船的岸边,慌了阵脚的目光扫视湖面,只看到一片平波无澜,压根没有落水挣扎的人影,除非商俞心脏陡然沉到谷底。
    这时,又见对岸游上来一男一女,男的能辨清是闻隐,他横手揽女生上岸。臂弯里的女生虽然面熟,但并非孟朝茉。就在那半瞬,他几欲将闻隐绑石沉湖,又无限恼悔,为什么要负气转头离开,否则也不至于让孟朝茉被闻隐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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