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乐刚好听到尾音,迷茫的问他:去警局说什么事?
    有了一些新线索, 明天开会的时候, 你谢淮本来是很自然的想要揉她的脑袋, 君之举着伞,不动声色往前挪了一点,恰到好处拦住了他的手。谢博士微微一笑, 竟然没和他计较,从容的放下手,朝着君之把他后半句话说完:你们一起来听一下,毕竟你们现在也是专案组的一员。
    君之没有理他,但小姑娘很积极的点了点头。
    谢淮道:这条路,你走的对么?
    宝乐目光向右边看去,伸手指着路中间的绿化带道:如果我记得没错,那里十六年前应该有个报刊亭,卖冰棍的是个老爷爷,拿着把芭蕉扇。
    他们家门口这条路,以前是夜市聚集的地方,卖烧烤和卤煮小吃的将街自然隔成了两半,报刊亭就在街角的地方。北京申奥成功那年,对市里大街小巷进行了市容管理。无名无证的夜市小摊被接连取缔,报刊亭也迁到了便于统一管辖的地带,而后街中间竖起了如今这片绿化带。政府每年都会统一替换绿化带里的绿植,春天一到,百花争艳,竞相装点着老北京城。
    话题扯远了,众人顺着宝乐指的方向,从绿化带的右边穿过,沿着长街继续向前。
    小姑娘感觉自己的记忆之门被现场的钥匙打开,一路上都很兴奋,一直在和她身后的两名保镖说着话。她说:这条路上一直能看到很多逆向而行的学生,不过我们这是学区房,光附近的小学就有七八个。刚到北京的时候,爸爸还让我挑一所喜欢的来着。哦对了,我记得那天还有很多去跳广场舞的大妈,手上拿着颜色特别鲜艳的扇子。
    他们边走边说,几乎是宝乐话音刚落,就走到了长街的拐角。那是一条十字路口,右手边有一座科技城,里面是卖手机、电脑配件的地方,因此门口有一片空地,是科技城平日做促销的广场。
    这广场眼熟极了,宝乐激动的手舞足蹈:就这就这,那天广场上放的歌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是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当时好多人在这跳舞,我还钻进去一个个找了,才确认我妈不在里面的。
    谢淮没忍住,破功笑了出来,反问了她一句:姜姨那样的人,像是会来跳广场舞的人么?
    你那是岳母滤镜,宝乐撇撇嘴,别看我妈长得好看,气质脱俗,说起来都是什么姑苏水乡养江南美人,这些都是用来骗你这样傻小子的。不然我爸那样的书呆子,我妈这样的古典美人,怎么养出我这样聪明机灵又擅长调皮捣蛋的女儿的?我小时候都是跟着我妈混的,她就是仗着我爸宠她,恃美行凶,你懂不懂!
    这还真的不太懂。谢淮表情有些微妙。
    小姑娘拍拍他的肩: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也不是第一个上当受骗的。我爸被骗了那么多年,不也乐呵呵的。
    谢淮叹了口气:所以呢,下面往哪儿走?
    宝乐想了想,指向十字路口的正对面。即使那时候已经是半夜,这条路上没什么人,车也比较少,但三人还是很守规矩的等了红灯。红灯上的数字跳动着,因为下雨的原因,红色的数字边带着一圈虚化的光晕。
    小姑娘突然抬起头,看向红灯的眼神都不对了。
    君之注意到了她细微的变化,也看向对面的红灯,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红灯须臾变为了绿灯,谢淮率先迈开腿,走在了他们前面,宝乐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更加古怪起来。可她从始至终什么也没说,既然她没说,君之也没问,默默为她打着伞,根据她的步伐,调整着自己的步伐。
    等走到街对面,小姑娘四下确认了一番,虽然与十六年前变化很大,但这儿毕竟是老街,也保留了一下迹象可寻。
    是这儿,宝乐对谢淮道,火球球是在这追上我的,当时我们吵了架,我说了狠话,让它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剩下的路就不那么容易了,在此之前我的目的是找回妈妈,之后就是单纯的想逃离一切。
    她刚说完就又迈开了步伐,沿着记忆的回廊,一步步摸索前进着。
    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沿路经过五个公交车站、一所儿童医院、一家大卖场、两所小学、无数的路边小店,还有七八个或新或旧的小区。虽然宝乐每到一段路口,就会回忆上一两分钟,但毕竟成年人的步伐要远大于八岁的孩子,足以可见那天傍晚,她真的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的路。
    最后那条路带着点坡度,谢淮以为她要走到坡顶,没想到小姑娘突然停在了距离坡顶还有一两百米的地方。随着她戛然而止的步伐,宝乐慢慢转过身,看向她的右侧。
    雨还在下,黑漆漆的夜晚,难掩高楼上闪烁着的橘黄色灯牌。
    那土里土气的灯牌,因为年久失修,并不是每一个灯都能亮,但隐约还是能看清上面写的八个字是什么。那些字毫无意外的与被埋葬在脑海里的记忆重合,她知道自己一定来过这儿,就在十六年前。
    北京综合实验高中。
    小姑娘在雨中,静静的眨了眨眼睛。
    谢淮把宝乐和君之带回了家,相信我如果可以,他一定不想带着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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