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彘调侃他:你还特地换衣服啊,好郑重哦。
    上次太匆忙了。
    感觉你也是乐在其中呢。
    那倒不是。
    白千湾这次与雾尼约会只是为了和他互诉衷肠,跟快乐没有关系。
    在人彘挥舞着手绢送他出门之后,白千湾拿着她的手机下了打车订单,在出租车还没过来之前,他在路灯下巡视了一会儿。18号门前还是一群无头小孩,每日风雨无阻地踢足球。路灯下躺着醉汉鬼,白千湾蹲下身问他:你记得上一次来问你话的人类吗?
    记得啊。醉汉摆弄着酒瓶。
    他问了什么?
    就、就那件杀人案嘛,问我有没有印象、有没有可疑人物,之类的。醉汉眯着眼睛打嗝,好像还问了你了吧?
    我?
    唉,不记得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不过这样看来,他绝对是被密切关注了,就是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马路对面,路灯下正站着一个在公用电话亭里打电话的男人,推婴儿车的年轻妈妈从他身边走过,远处的停车位上泊着一辆红色辉腾。
    完全看不出哪个才是正在盯着他的人。
    一辆绿皮出租车向白千湾驶来。
    去哪儿啊?
    司机是个相貌凶狠的光头男,怀里却趴着一只皮肤青紫的婴儿鬼魂,看着竟然有点铁汉柔情的感觉。
    劳驾,到里泽餐厅。
    那儿啊,很远。司机开了计费器,婴儿忽然啼哭起来。
    你有过小孩吗?白千湾问道。
    司机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白千湾收回了视线:还是超度一下比较好
    你是阴阳眼?司机颤声问。
    是的,白千湾看着窗外,他在附近。
    良久之后,他才听见司机说了一声谢谢。
    到达餐厅之后,他发现室内仍然低语着曾经罗马教廷的格雷高里奥圣歌,然而店名却是土耳其的一个地名里泽。白千湾翻着菜单,所有东西收费很贵,虽然他现在是百万富翁,消费观念依然朴素。大概是因为他脸上兴趣缺缺的表情太过明显,雾尼帮他拿了主意,鉴于他手臂受伤,点了什么名字拗口的海鲜粥、甜品和香槟。
    感觉你会喜欢吧。雾尼似乎有点高兴,嘴角眉梢全是笑意。
    白千湾盯着窗外摇摆的芒果树,还有树边停着的一辆汽车,车里的人正在打电话。
    聊点什么吧?雾尼说。
    比如说?白千湾这才转回了视线。
    雾尼今天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衣着整洁,像是精心装扮过了。无疑,两人都对这次会晤报以了极大的重视,连谈话都很小心谨慎。
    我上次答应你要送一件礼物,雾尼的眼镜下闪过一丝光芒,可我后来意识到,你好像没有回赠我什么。
    白千湾在心里翻了个沉重的白眼。
    早知道雾尼这样耍赖他可就不来了。
    要知道白千湾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礼尚往来是很正常,可对方是个食人魔诶,总不能在停尸间找块尸体送给他吧。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不了解你啊。他面不改色地搪塞过去。
    可是你也抱着和我一样的想法吧?
    雾尼说着,将浇着黑椒酱的牛排切开,带着血丝的半熟牛肉露出棕粉色的内里,一刹那,白千湾想起了盥洗室里断指上的血迹。
    你也喜欢吧,肉的味道,雾尼低声说着,餐厅很安静,他的声音也很轻,手指被钳子剪断的声响是咔的一声,他的肌腱和肌肉很结实也有弹性。比这个,我是说软弱无力的牛排好多了。
    总算开始步入正题了。
    白千湾松了口气,他放弃粥开始吃甜品,一颗点缀着草莓的奶油蛋糕。
    雾尼仍在轻声细语:因为失血过多,只能用火烧烤伤口止血。断裂的地方被烧成黑色,皮肤肿胀,散发着烤肉的焦臭和隐约的肉香。
    白千湾插嘴道:这个止血方法也太老旧了。
    没办法,那里只有一把焊枪。
    你以前是电焊工吗?
    死的人是。
    是这样?白千湾抬眼,他咀嚼着草莓说,还有另一起不知名案件。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雾尼的眼睛失神,似乎陷入了过往的回忆,那时候我还没有被媒体冠以食人魔的名号。他的脸皮被我剥下来作为纪念,人皮真的很不好剥呢,使劲撕扯又很容易扯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晒干之后有股腥臭味挥之不去,苍蝇很喜欢在上边擦手。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白千湾对他如何虐待死者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因为我厌倦了人肉,雾尼放下刀叉,最开始的时候不觉得,后来我发现人肉其实和牛肉的味道没有什么区别,你不觉得吗?小孩子尝起来像鱼肉,成年人的味道和牛肉是一样的,经过烹饪之后,吃起来更相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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