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旧 作者:若花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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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目光既紧张,又带着些威胁。晋王心机最深,心肠最狠,目光最阴沉,代王与荆王稍好些,但也是眼巴巴的。

    濮阳叹了口气,道:“那我的生死,兄长们顾是不顾?我濮阳公主府只忠天子,王也好,东宫也罢,你们要争,我不掺和,若阿兄有幸,能得天下,我必下马伏拜,为今日赔罪。”

    一内侍跑来,禀道:“殿下,缺了的那味药买回来了!”

    濮阳立即起身:“仲濛病着,我需看看去,王兄们自便就是。”说完,行了个礼,便走了。

    诸王还没反应过来,不过片刻,濮阳便没影了。

    代王气呼呼道:“急什么!一个病怏怏的驸马也值得如此宝贝!”

    赵王、晋王、荆王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七娘的势力,是从三年前建立的,在那之前,她独有圣宠,而无实权,可如今,她的势力已能与最强的赵王抗衡而不败。卫秀正是三年前入的京,其中联系,还需人解释?

    这样的驸马,给他们,他们也宝贝。

    濮阳急匆匆回到内院,卫秀躺在那里,眼睛是闭着的。她脸色苍白,容颜憔悴,陷在榻上,没有一丝生气。

    濮阳看得揪心,在她身边坐下。

    卫秀缓缓睁开眼来,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看清了她,徐徐显出一个微笑:“七娘。”

    她声音微弱喑哑,濮阳连忙道:“嗯,我回来了。”

    卫秀笑了笑,想到什么,又问:“他们走了?”

    “走了,你放心安歇,不要管他们。”濮阳连忙接道。

    卫秀也乏极了,闻此,也合上了眼,不一会儿,便陷入深眠中。

    濮阳担忧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靠近她,吻了吻她的双唇,她唇上毫无血色,鼻息间的气息也烫得吓人。

    诸王不算什么,他们的行事再恼人,也不算什么。萧德文不算什么,哪怕濮阳因前世事对他心有余悸,也不算什么。她什么都不怕,她只怕卫秀有什么闪失,只怕她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是知道卫秀体弱的,每到冬日,她便甚少出门,唯恐受冷,平日里也很注意保养自己,少有疏忽的时候。即便如此,每年仍是大病小病不断。

    濮阳以前也问过为何虚弱至此,只得含糊几语。

    其实,卫秀体弱,是多年前那夜损了根本。那时是深夜,亲人们都已殒命。她一孤女,在山林间,双腿也断了,哪里都去不了。夜间森寒,四周皆是死尸,她悲怆入心肺,身上又有伤,缩在兄长的尸首旁,毫无求生欲望,本就是等死而已。幸而严焕从死尸堆里爬出来,找到了她。二人皆负重伤,又恐皇帝追杀不敢寻医。她那个年岁,拖着伤残之体,四处东躲西藏。能活下来都是得天庇佑。

    这些,卫秀是不会说的。濮阳问起,她也只言生来底子薄而已。以前是挟恨迁怒,不愿说,而今是怕她难过,不忍说。

    卫秀只觉全身如置热火炽烤,内里闷热虚弱,半点不得安稳。可她又没力气动弹,便闭着眼,在半梦半醒中沉浮,时而惊醒,时而昏睡。

    濮阳在边上守着,端茶递水,都不假手他人,连午膳都是匆匆扒了几口,又回来喂卫秀用药。

    卫秀每次醒来,总是能看到她,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劝她去歇着,不要累坏了自己。濮阳口上好好地答应,其实仍旧半步不肯离。

    卫秀无奈,终于在夜色降临之时,让濮阳上榻来。她身上都是药味,又怕过了病气给她,这阵子都是分榻而眠,可濮阳这般时时伴着她,再讲究又有什么分别。

    濮阳躺到她身边,鼻间弥漫都是苦苦的药味,卫秀穿着白色的中衣,这一病,她比以前更瘦了。濮阳心中酸涩,在锦被底下握着她的手。

    卫秀感觉到,转头过来,她的眼睛不复平日清亮,像蒙了一层阴翳。

    “七娘,睡一会儿。”她昨夜就没怎么合眼,又强撑一日,卫秀很担心她。

    濮阳连忙道:“嗯,我就睡,你也歇着,别管我。”

    卫秀勉强一笑:“我都睡了好久了……”

    濮阳凝神听着,再一看,她又昏睡了。

    濮阳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卫秀从前也病,却没有一回病得这样重这样久。

    皇帝再宫中也听说了,从忙于立太孙的诸多事宜中抽身出来,遣医送药,赐金赐物,还派了窦回亲去,安慰公主。

    窦回回来,神色不怎么好,皇帝见了便很心惊,七娘新婚不到一年,驸马千万不能有事。又等半月,仍不见好,他想来想去,召了濮阳来,口上安慰她,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驸马撑不下去的准备。

    濮阳唯唯应着,什么都听不进去。皇帝无法,原还偷偷物色还有什么才俊可以给七娘留着,此时一看,恐怕再好的人,在七娘那里,都不如卫秀,就如再好的女子,他见了都忘不了皇后一样。又安慰两句,只得让她回去。

    皇帝这里也忙着,他压下了诸王,立太孙的大典也在准备。一步步都在正轨上。待萧德文名正言顺入主东宫,他就可以教他国事,然后再削弱诸王。没有威胁的叔王,太孙应当不至于容不下。

    萧德文也像模像样地来看过好几回。卫秀一病不起,他是真的难过,他长那么大从来没有人像卫秀这般有本事,纵然祖父要提拔他,将家业传给他,他心怀感激,还是觉得是卫秀的功劳。

    可惜这些功劳在萧德文登基之前,都是不能拿来夸耀的,他只能搜肠刮肚地安慰卫秀,让她快点好起来。她若不好,将来他与叔父们冲突,祖父不肯帮他,可怎么是好。

    来来往往探病的人很多。濮阳见了心烦,最终干脆闭门了,令长史记下来访宾客之名,等卫秀好了,她再去回访致谢。

    皇帝觉得卫秀是不会好了,病了这么久,身体早就垮了。但濮阳从未做此想,她只是觉得卫秀病了,很辛苦,她很心疼,恨不能以身相代,但卫秀会大好的。

    卫秀在昏睡中,脑子昏昏沉沉的,她还是会梦到父母,会梦到兄长,不单是那血腥的一夜,还有平安的时候,父亲与兄长练剑,母亲在旁含笑看着,而她则是偎在母亲身旁玩耍。她能记得的不多了,好的、坏的掺在一起,变成光怪陆离的场景,一时是母亲在笑,一时是她满脸是血的倒在血泊中,一时是兄长洒脱挥剑,一时是他整臂被削下来,倒在山地上,死不瞑目。

    她好像听到了兄长的诘问,问她为何不去复仇,只图安乐。她好像还听到父亲质问她,怎么做了萧懿的子婿,是否忘了自己姓什么。

    卫秀知道这是梦,可心中的羞愧、歉疚仍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觉得,她这样子,就算是入九泉,也无颜见父兄的。

    她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眼中的光芒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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