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五上课时,陶希洪有些不一样:穿了一整套运动装,上衣拉链敞开,露出红黑相间的队服,鼓起的书包上还系着一个排球。
    下午好,老师。
    许江同看到那颗白色的球,觉得有些刺眼,敷衍地应了声。
    这节课介绍文艺复兴后期不同流派的分化演变。关于艺术风格的对比,往深里说都能出好几本书,很难用一节课时间讲明白。
    不出所料,课堂非常沉默。许江同担心自己讲得不清楚,下课前留了十分钟,问道:大家对今天的课有疑问吗?
    说完,他特地看了眼陶希洪。他正低头翻课件,似乎在思考什么。
    等了几分钟,还是没人提问,许江同便点名问他:陶希洪,你有什么想法?
    嗯确实有个问题。他接过麦克风,认真地发问,老师,刚才听你介绍了那么多流派,我很好奇你属于那一种。
    又是一个雕塑系学生没问过的问题。
    我?许江同惊讶地笑了笑,将课件调回前面几页,靠着讲台娓娓道来,我出生于意大利,小时候受古罗马建筑风格启蒙。但我的色彩老师深爱巴洛克风格[1],在他的影响下我的画风逐渐稳定。
    说着他用激光笔指了下课件里的作品:对我来说,巴洛克是一种速度与激情碰撞的艺术。它既注重豪华绚丽的色彩,又强调物体运动的规律,将浪漫主义与自然科学融合得恰到好处。
    可以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作品吗?
    我的作品大多是雕塑,有机会你可以去俄罗斯的美术馆里找一找。许江同故意留了个悬念。
    陶希洪点了点头,又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
    以后周五可以提前几分钟下课吗,食堂人太多了,不想排队抢晚饭。
    这个不行。许江同眯眼一笑,冷漠地拒绝,提前一秒下课都属于教学事故。
    那晚一秒下课也算吧?陶希洪不甘心地嘀咕。
    许江同看了眼表,把课件切到最后一页,换了个话题:别忘了期中作业,写一篇与美术史有关的论文,500词及以上,截止日期下周五。切记,用英文书写。
    话音刚落,下课铃准时敲响,他用眼神示意大家可以离开了。
    同学们纷纷抱怨这种课也要写论文,一边又拿出手机拍作业要求。许江同目测了一下,退到讲台边以免入镜。
    陶希洪知道他在躲镜头,愈发叛逆地把手机对准角落。
    在低像素的模糊特效加持下,他的黑眼圈被掩饰得很好,精致的脸型多了一份朦胧与神秘。
    陶希洪看走神了几秒,突然猛的一瞬间,和他隔着屏幕四目相对许江同正慵懒地靠着讲台,双目微垂,眼神落在他的手上。
    陶希洪肩膀一抖,赶紧收起手机,背上书包走到他面前。
    老师,我还有问题想和你讨论。
    不急着吃饭了?许江同阴阳怪气,现在是我的非工作时间。
    我又不和你讨论学术问题。陶希洪转着手里的排球,在休息时间讨论日常问题,很合理。
    许江同看着他手里的球:聊比赛的事就算了。
    不是比赛。陶希洪继续下套,老师,一起吃晚饭?这样就不会占用您饭后的工作时间了。
    许江同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绕进去。
    得到许可的陶希洪在他周围飘来飘去,走在路上,总给许江同一种遛狗的错觉。
    走到教师食堂,许江同照例去西餐窗口点快餐。陶希洪在三楼转了很久,选了份最便宜的米线。
    入座位后,陶希洪看了眼他的薯条汉堡,先找了个话题暖场:老师,都来中国了,应该试试我们的菜。
    吃不惯。许江同把番茄酱挤到碟子里,优雅地吃了根薯条。
    那太可惜了。陶希洪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什么事都有第一次,你要敢于尝试。
    许江同无语。如果旁边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肯定不会觉得这是学生和老师。
    对了,teacher
    稍等,他终于忍不住打断,陶希洪,纠正一个用法。在英语国家,称呼老师不是teacher,而是sir。
    这个错误,许江同至少听他说了五十遍。
    原来如此。陶希洪丝毫不觉得尴尬,还一本正经道,在中文里先生还有老公的意思呢。
    许江同不想接话,拆开汉堡的包装盒,催促说:我快吃完了。
    陶希洪会意地点头,直奔主题:老师,你真的不考虑再开始打球吗?
    果然还是这件事。许江同一口回绝:我不会参加比赛的。
    比赛和打球不一样。陶希洪拼命和他套近乎,你知道我在队里的位置吗?
    许江同抬起眸子,想起他身上的肌肉,淡淡道:副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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