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柳秋蔓沉默了半响,接着又坦白道:“唐靖还说,还说,听说大督帅喜欢胸大,腰细,腿长,屁股圆的,奴奴正好也是这样。唐靖就想着,让奴奴成了‘绝公子’的枕边人,以好,以好,探听玄衣虚实与机密。可是,可是奴奴没敢答应呐。”
    “大督帅开恩,饶过奴奴吧。”
    听她说完,李乐悄悄的给梅香竹比了个剪刀手,意思是说,打枣又成功,欧耶!
    梅香竹白了他一眼,没作声。
    李乐瞧向柳秋蔓,叹了口气道:“有什么不尽不实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等会儿会有人问你话的,本督帅这里也懒得跟你磨分。”
    “明着说吧,只要都交代清楚了,你的事情不算大事,回去之后,继续当你的成都府会首。你那浑圆的屁股该往哪坐,你自己要想请楚。要是还有什么小心思,轻花活,本公子有什么手段,你应该清楚的很。下去吧。”
    柳秋蔓连连叩首道:“谢大督帅开恩,谢大督帅开恩……”
    柳伙蔓战战兢兢的退下去之后,李乐接着又道:“其实各位会首姐姐可能不清楚,我这个人是很好说话的。这一点,梅大姐可以作证。你们总是担心,玄衣以后会清算你们这些青花会的老人,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想。”
    “明着说吧,只要你们以后实力禄力,不存别样的心思。这样的事情将永远不可能发生,至于你们与当地那些门派牵扯勾连的事情,乘着这次回到京城的日子,都交代清楚。其他的,便也都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也完全可以安心。”
    “江湖上,都在盛传我李知安是什么‘绝公子’‘小魔头’,其实他们是不了解我,也不想想,我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又怎么可能如传言中的那般?所以说,三人成虎啊,搞的我也很苦恼。”
    “而我本人,更喜欢叫自己‘正义公子’,或者‘温柔公子’。以后接触的多了,你们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所以,都把心宽宽的放在肚子里,没什么大事的哟。”
    前面还说的好好的,后面的话差点让梅香竹笑场,暗暗白了他一眼,暗自想到:“动不动就灭门灭帮的,还好意思这样说?你说这些话谁信?什么‘正义公子’‘温柔公子’的,分明就是个‘不要脸公子’……”
    而会首们却不这样想,都觉得,这‘绝公子’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
    先是施之以恩,温和以待。再是临之以威,警示各家。一番手段耍的其他会首们战战兢兢。
    原以为,“绝公子”是个好说话的人。江湖上的传言或许都是不尽不实,这样一个温和可人的公子,怎么可能如江湖上传言的那样霸道残忍?
    如今看来,“绝公子”温柔表皮下的那颗心,同样有着霸道凛然的成分在里面,而且是占了多数的。后面所说的那些“正义公子”之类的话,只怕都是些反话,这是在警告她们呢。为了自家小命,以后还是安分些吧,不敢再动其他的小心思了。
    她们哪里能够想到,李乐只是觉得前面的气氛有些严肃,顺便开几句玩笑而已。
    李乐瞧着她们如同鹌鹑一般的模样,突然感觉到很无趣,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勾渠。无奈的揉了揉眉头,问道:“下面该谁了?出来跟本督帅见个面。”
    会首们彼此看看,沉默无语。刚刚因着冯小汁提上来的胆子,却又因为陈秋蔓的事情,给打了回去。
    梅香竹瞧着她们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道:“快些儿个呀,大督帅还等着呢。”
    开封府的楚倩倩,炸着胆子,举起酒杯,站起身来,走到厅堂中央,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奴……奴奴,开封府会首,楚倩倩,见过大督帅,望……大督帅赏面子,饮了奴奴一杯酒。奴奴,奴奴很顺从的,奴奴没有什么敢事情瞒着大督帅。”
    瞧着她害怕的模样,李乐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举起酒杯,呵呵笑道:“楚会主不必害怕,你的情况玄衣都有所了解,也明白你这些年以来在开封城的辛苦。开封为前朝龙气所聚之地,如今更是鱼龙混杂,各家帮派势力不少。”
    “云诺依那样的靠山,在开封城还真镇不住场面。所以,即便你使出浑身上手段,也不过将开封分会勉强维持。如今不必了,有玄衣当你的靠山,本督帅倒要看看,谁还敢再你跟前炸刺!”
    “今晚过后,你在梅大姐这里领一份手书,然后直接去千里寨,点齐五百玄衣,随你一起去开封。也该到了报仇的时候了,以‘平顶剑派’‘长河帮’为首,当年凌辱过你,这些年一直欺压你的这些帮派,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灭掉!云诺依不敢为你出头,本督帅不在乎!”
    一番话说完,楚倩倩的眼泪扑漱漱的往下掉,再无刚才战战兢兢的模样,直接跪倒大地,哭着说道:“奴奴谢大督帅的恩德,楚欢儿在此立誓!将永世奉大督帅为主,丢掉性命,也再所不惜!”
    楚倩倩只是花名,她姓楚,小字欢儿。原为扬州人士,因幼时家中清贫,她又生的国姿天香,父母便将她以四两二银的银子,买给了当地一家风尘馆,以“瘦马”养着。
    后来在那风尘馆里,因着心善,一直救济着那馆子里的一个打杂老妪。那老妪是个隐退江湖的高人,因着年轻时太过张狂,在武林中得罪了不少人。怕仇家追杀,便隐居在这风尘馆内。
    瞧着她天资不错,又是心性纯良之辈,便将一身武艺悉数相传。没几年,那老妪被仇家寻到,一番搏杀,最终老妪因着年迈体衰,真力耗尽而死。楚倩倩便成了老驱的收尸人。
    又过两年,云诺依纵横江湖,吞并江湖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时,一眼便瞧中了楚倩倩。而那时,楚倩倩已经是那家风尘馆的大姐头,说一不二。青花会要吞并她时,自然有所反抗。
    但是一番阴谋诡诈之下,楚倩倩落败。从些便依附于青花,因着一些事情,云诺依非常不喜欢她,所以便将她打发到了开封。
    刚到开封,还未站稳脚根,准备打开局面时,却被以“平顶剑派”“长河帮”“黑刀门”为首的几家掌门帮主,以青花落户开封城,要拜山的名义,邀请到一家庄子上。
    整整三天四夜的凌辱,其中惨事,不必多提。
    楚倩倩出来之后,整个人便都已经脱相,整整休养了两个月,才算活过命来。
    因着“平顶剑派”的靠山是少林,而“长河帮”却是丐帮的分支,“黑刀门”的背后,更是有盐帮在撑腰。所以,云诺依便只能忍气吞生。
    或者她就是故意的,将楚倩倩推到开封府,用这种方式来缓和青花会刚刚成立之时,与几家门派的矛盾。
    楚倩倩,只不过是个缓冲的由头而已。
    这些情况,李乐都已掌握,有一部分是来自玄衣的情报,有一部分是梅香竹告诉他的。还有一部分是出自云诺依的口供,所以他对楚倩倩这个女人多少报着点同情。
    本已经麻木,甚至可以说万念俱灰的楚倩倩,此刻听到可以得报大仇,如何不让她心绪澎湃?
    若非多年历练出来的心性,与此刻的场面实在不容许她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怕她可能会嚎啕大哭起来。即便如此,还是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李乐叹息着,放下督帅的架子,温言说道:“你的遭遇本公子都清楚,怪只怪这世道太恶,怪只怪天地不仁。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就像梅大姐说的,玄衣便是你的靠山。本公子又是个护短的,哪里还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该报仇的报仇,该报恩的报仇,有句话叫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唯以直报怨尔!谁对我不好,我加十倍百倍的还给他,听明白了吗?”
    楚倩倩伏地哭道:“奴奴听明白了,奴奴谢大督帅。此生不忘大督帅之恩。”
    李乐摆摆手道:“以后你就叫楚欢儿吧,恢复你本来姓名,下去吧。”
    楚欢儿再拜,站起身来,退了下去。
    一番论,让会首们知道了李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无先前的恐惧与不安。
    接着便是广宁府的许梦岚,太原府的陈水瑶等等会首一一上前见礼。有问题的,自陈麻烦,没问题的,心安理得。
    李乐微笑着点评几句,她们一个个的便很乖觉的退了下去。
    梅香竹微笑着,悄悄给李乐翘了个大拇指。
    ……
    而与此同时,在李乐与各家会首们见面的时候。
    皇宫,紫禁大内。
    承德殿。
    在二更时分的钟更声刚刚响起,殿内的元宵饮宴已经结束。
    明月斜照,整个皇宫便显的有些冷清。
    往年时分,景和皇帝总会在元宵日这天,宴请各家侯爵以上的勋贵,八大阁臣,六部的各位侍郎尚书,三司正副使等等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枢密院的几位大将军跟他们的副将,前来宫中赴宴。
    还会将教坊司的舞姬伶人们叫过来,为各位达官贵人们表演祝兴。
    这是在酬谢各位将军大人们在去年那一整年,为这帝国劳心禄力。也是希望,他们在新的一年里,鞠躬尽瘁。
    而今年,景和皇帝因为身体原因,这一场宴席只能小办一次。请了几位阁臣,六部的首脑,以及在京的三位大将军。也没有了往年盛大的歌舞表演。
    甚至景和皇帝自己,也只是在黄门太监抬着的软矫上,与这大商帝国的重臣们见了一面。便将接下来的事宜交给了东宫太子,着他全权负责,之后便回了后宫。
    如今饮宴结束,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已离开。
    就着明亮的月光,太子朱孝颖,在承德殿外,送别着最后一位大臣,这位当朝首铺,历经十八年不倒的官场长青藤,林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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