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野闭上眼, 不想看,但他不看小国王就一直瞪着他, 他最后只好妥协,不耐烦地把目光投过去:“干什么?”
    小国王非常努力地瞪大眼睛:“看到我的真心了吗?”
    沈野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小孩子的眼睛都这样干净,他感觉她眼里的自己好像被清澈透亮的潭水包围, 而这水是温暖的, 从他的倒影流进了他的心里。
    沈野侧开目光, 故意道:“没看到。”
    小国王也不失望, 不知道鼓捣了什么, 过了一会又让沈野看她:“那现在呢?”
    “我都说没看到……”沈野转头, 看向小团子的瞬间, 话语湮没在唇间。
    他看到小团子眼睛上贴了两颗大大的爱心剪纸,剪纸上还画了扇面图。
    小国王摸索着心形上扇形图的位置给沈野介绍:“这个小格格里画的是一根针和一颗橙子,代表我的三分真诚;这个小格格里画的是一团火,代表我的三分热情;最后的大格格是一颗柿子,在一个叫做彼得的小人儿手上,代表我的四分势(柿)在必得(彼得),这些合成了我眼里对你的全部真心!”
    沈野先是觉得无语,听完小团子认真地介绍后,神情中又多了些其他深沉的情绪。
    沈野的沉默让小国王以为他还是没有被她感动到,没关系,她抬起小手,给自己眼睛上的心翻了个页。
    扇形图一变,变成了儿童画版的三分不屑三分冷漠还有四分漫不经心,小国王站到沙发上,给沈野来了个沙咚:“男人,你是逃不掉的。”
    这是花屁股财政大臣教她的,说以后她看上了哪个男生,就用这招,他会把命都给她。
    沈野这回是真无语了,靠在沙发上,垂眸看了眼因为手短咚他咚得很吃力的小油团子,在她的小肚肚上轻轻拍了一下:“我可不吃这一套,坐好,不然就出去。”
    小国王不想出去,只好乖乖坐好,沈野把她眼睛上贴的心也摘下来了,小国王歪着小脑袋:“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沈野修长的手指随意玩着那几张心形剪纸,嗤笑一声:“我什么都不怕。”
    “不。”小国王摇头,“你怕如果我帮了你,也会和之前帮过你的人一样受到伤害。”
    沈野手一顿,抬眼看向小国王。
    “我去找了以前想要帮你摆脱公司的导演姐姐。”小国王从小书包里拿出了系统给她准备的工作手机,点了几下,翻过来给沈野看。
    屏幕上是沈野非常熟悉的面孔,正是沈野爆红时期,在导演界也刚显露头角的孟蝶,虽然她并不是《荒原》的总导演,但这部电影最后能有那样高的完成度,其中她功不可没。
    她当时都已经熬出头了,只要按部就班地继续拍电影,成为头部导演只是时间的问题,可偏偏她知道了他的处境,还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想要为他发声,被他的公司盯上,各种手段使上,和看不惯她的其他导演拉帮结伙,硬是把她从圈子里逼了出去。
    他那时只有十五岁,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像电影里的主角一样,遇到不公平,只要努力反抗,终有一天,正义会打倒邪恶,但现实不是这样的。
    孟蝶比他大十几岁,相较于他的年少爆红,她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那么多不容易都熬过来了,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因为帮他。
    什么都没有了。
    沈野不怕自己粉身碎骨,他愿意为了抗争付出代价,但他不能让别人为他受伤,他自责得无以复加,人都崩溃了,甚至差点要为了公司放过孟蝶,同意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还好被孟蝶知道,及时拦了下来,当时她狠狠揍了他一顿,直到他说不会再犯傻以后,才停下来。
    孟蝶退圈后,他们依旧保持联络,孟蝶开了个小店,生意不错,沈野这才慢慢放下自责。
    后来也有人想要帮他离开雪藏他的公司,可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看中了他的商业价值,都受到了来自他公司的警告和报复,沈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灾星,只要碰到他,就会变得倒霉。
    他答应了孟蝶,绝不会向公司屈服,做他们让他做的事情,但他也不再反抗,接受他们雪藏他的安排,悄无声息地退出公众视野。
    想起以前的事情,沈野神色有些恍惚,片刻后才回神,冷着脸看了下小国王,又看向屏幕:“你怎么和这个小孩一起胡闹?”
    孟蝶三十多岁,但看起来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波浪长发,红唇似火,和沈野说话前,先抬手轻飘飘剁下来一块排骨,丢到秤上,跟等着卖肉的客人说了个数,然后才低头看手机:“你语气怎么那么冲?把岁岁宝贝吓到了怎么办?”说完还冲旁边的小国王眨眨眼。
    沈野皱眉,又问小国王:“你去找她干什么?”
    小国王抬手放到他身上:“想要打开你的心结呀。”
    “那是我的胃。”沈野把她的小手轻轻拍掉,“我没有心结……”
    “你就嘴硬吧。”孟蝶在那边轻哼,“你愿意有心结不敢走出去随你便。”她拿起砍骨刀,指着屏幕,“但你可别拿我做你懦弱的借口,当初帮你的决定是因为我善良又仗义,就算不是你,换别人遇到那种事情,我还是会站出来;他们把我挤兑得退圈,是他们阴险不要脸,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你教他们那么做的吗?你个小屁孩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揽到你身上,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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