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尊想知道。他想知道张决明的所有事,哪怕那是一个他闻所未闻的世界,哪怕那是一条危机丛生的歧路。
    我是有多喜欢他啊。周启尊默默寻思,他有点儿看不上自己年纪一小把,多少年不理儿女情长,竟莫名其妙磕张决明身上了。
    心动来得快准狠,像龙卷风,忽然刮过来,人就陷进去了。
    周启尊又快走了两步,上前和张决明并肩:决明。
    嗯?
    张决明没周启尊那花花肠子,正想着周启尊的鬼眼,全身的神经都绷着。周启尊叫他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脸且板得严正,忒冷。
    冰雪美人儿?......这中二的词冒出来,吓得周启尊浑身犯膈应。
    没事。周启尊咽了口唾沫,又叹口气,看来我们是要走着去东阳家了?
    要是实在打不到车,也只能这样了。张决明说,估计还要走一个多小时。
    你饿了吧?前面应该会有开门的馆子或者商店,你先吃这个凑合一下吧。几句话的功夫,张决明的脸色已经缓和,他在自个儿背包里掏了掏,变戏法似的,竟掏出块巧克力给周启尊。
    周启尊眨眨眼:巧克力?
    他眯缝下眼睛:还是德芙啊?
    先吃点垫一垫吧。张决明别开眼,不看周启尊。
    周启尊:......
    真不是他犯轴,看看小山鬼这样,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心思难以启齿,给心上人递一块巧克力,借着Dove来表白......
    周启尊赶紧晃头,被自己的臆想恶心到。张决明再这么玩,最后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周启尊和他打一顿,最好同归于床,二是周启尊打开新开关,成为一个变态。
    惯得你。周启尊粗鲁地撕开包装纸,一口咬掉半截巧克力。
    什么?张决明断然听不出周启尊在发神经骂他,还老老实实反问,灌什么?
    周启尊:......
    周启尊咬着牙根儿,被春日正午的日头晒热了,他瞪了张决明两眼,总归是没咒念,只给剩下的半截巧克力擎到张决明嘴边:吃。
    我不用了,你吃吧。张决明说。
    我不爱吃甜的,吃多了齁儿。周启尊木着脸说。
    但我也没别的了。张决明还真信了,不但信了,他又从包里拽出一瓶水,你嫌齁,就喝点水。
    周启尊:......
    服了,服了行吗?你纯,你美好不可侵犯。
    张决明,什么人呐。这真是妙哉,分不清谁出招谁拿捏,他俩不如打个死扣,拧一起绊死算逑。
    快喝点儿。周启尊迟迟不喝,张决明又说。
    周启尊沉默着接过水,扬头灌了一口,然后猛地一下伸手,直接给剩下半截巧克力杵张决明嘴里了。
    张决明俩脚蹬地面,停了,不会走了:......
    周启尊不稀罕再搭理张决明,他扭身看向身后的林眷,边喝水边说:我们得靠脚走过去了,大概还要走一个多小时。
    张决明:......
    巧克力苦甜苦甜的,味道浓厚,稠密,浸在他舌尖,抵达他肺底。
    。
    路上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快到雷东阳家了。
    他们倒是路过了一家开门的小餐馆,但推门进去,却没看着店里的人,几人只好空着肚子又推门出去。
    最后好容易在一处犄角旮旯找到一家商店,张决明进去买了几个面包香肠,五人先囫囵了这一顿,暂顶个饱。
    吃饱了就有点困。林眷搓了搓眼睛。
    血糖上来了,正常。周启尊说,他眯缝眼睛,被一阵反光刺得难受。
    张决明往边上挪了一步,给周启尊挡光:眼睛难受?
    没事。周启尊摇头。
    是因为鬼眼吗?林眷紧张地问。
    应该不是。周启尊皱眉,我八九年前双眼受过伤,早就见不得强光,视力也不好。
    张决明微微低下头,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这附近是居民区,我看他们窗上不少都贴挂了小镜子,镜子反光,你低着点头走。
    镜子?为什么要贴挂镜子啊?郭小彤不懂就问。
    辟邪。林眷说。
    古镜如古剑,若有神明,故能避邪魅忤恶。(注)郭青璇也说,但那是大镜,这不过是民间早前流传的辟邪方式而已。
    看来镇里人真是被折腾怕了。郭小彤瘪下嘴角。
    能不怕吗?这是个老镇子,本来人就不多,地方还小,也不发达。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当地人思想难免落后。再加上半年来,每个月都按时出意外死人,想不害怕都难。
    周启尊抬手指向左侧,那边正好有一处落地小院子。
    该是个较为有钱的人家,院子是最大的,院门又宽又高:门上还贴着桃符和门神呢。
    周启尊:能辟邪的办法估摸都想尽了吧,刚才那老太太,也是用了辟邪的朱漆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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