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从前不在乎和谢晏词的夫妻之实,但今非昔比,如今谢晏词要回宫,这新王室的运作也会慢慢走上正轨,估计用不了多久,扩充后宫的事也会提上议程。
    现在谢晏词刚登皇位,多少双眼睛盯着,稍有动作便会被没完没了的上折子,他懒得应付,才不敢做出抛弃发妻之事,但日子长了呢,皇后心里没底。
    李付,你觉得皇上心里,还有祝闻语吗。沉吟片刻,皇后蹙眉问。
    有又能如何,没有又能如何。李付笑吟吟的拿了凤冠走到她身后,一边替她戴上,一边又道:一个死人,威胁不到娘娘的,这宫里的感情,就没有散不掉的,当年临崇帝也对着那荣王妃念念不忘,甚至爱屋及乌,对长宁郡主都格外疼爱,到最后又能如何,该宠幸的妃子一个也没少。
    这深宫中最不值钱的,就是所谓的真心。
    似乎是对这话很满意,皇后勾了勾唇,想起荣王府起火,祝闻语丧生火海之事,自打昨晚这消息传到坤宁宫,她兴奋的几乎一整夜都没合上眼。
    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便宜那小贱人了。皇后哼了一声道。
    听说那长宁郡主烧的连灰都不剩了,娘娘消消气,况且没了长宁郡主,不是还有个荣王妃吗,荣王被幽禁,女儿又死了,那老婆子以后还不任由娘娘折磨处置。皇后从镜子里和李付对视了一眼,笑了,她刚进宫时身边没人伺候,按照礼制在一群太监中一眼就挑了跟在李绪身边做事李付,皇后有时也不喜李付身上太过盛的阴凄之感,但不得不说,只有李付这般阴狠毒辣之人,说出的话才合自己心意。
    走罢,去迎皇上。皇后搭上李付递过来的胳膊,语气也带了几分得意。
    又是一个奇冷的冬天,水汽爬上窗扇凝成了连片的霜花,掩住宫外连天的白,一同被掩去的,总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许是因为皇上回宫的仪仗本就太过引人注目,即便谢晏词要求一切从简,还是格外声势浩大,因此回宫的路上谢晏词没再带着祝闻语骑马,她被安排单独乘了一辆銮驾跟在队伍里。
    路过主街时,祝闻语轻轻撩起帘子向外看了眼,前些日子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又开了来,铺子的招牌也都重新被挂上,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的祥和热闹,偏偏在那之中,祝闻语一眼便见到了遭过一场大火之后的荣王府,就连府门上挂着的牌匾都被覆上了一层烟灰,那场火仿佛又燃了起来,在祝闻语的眼睛里跳动着,几乎快要灼伤她的五脏六肺,不忍再看,祝闻语猛地松开帘子任它落下。
    陛下......我能不能,进去看看我母亲,我只看一眼,不会耽误太久的。没过一小会,那窗纱又被撩起,祝闻语细弱的声音传出来。
    你要这么这么多人停在街上等你吗?谢晏词甚至没有回身看她一眼,她只能看见马上那人挺如青松般的背影,回绝的利落又干脆,是祝闻语意料之中的答复,她顿了下,默默撂下帘子没了声音。
    小九与她亲近,最后因她惨死,钱慕涉险救她,也险些丢了性命,就连母亲都想方设法为她搏一线生机,她最后还是走回了老路
    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她而起,却要这些人替她来承担这份苦果,她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感绞的她五脏六肺像拧在一起般的生疼,谢晏词的马就在不远处,压抑着呜咽出声,祝闻语捂住嘴巴,眼泪淌下,即便她如此克制着,从那被风吹起的窗纱一角,谢晏词还是看见了少女微微颤抖的肩膀。
    半炷香,晚了后果自负。銮驾突然停住,谢晏词坐在马上转头,冷峻清晰的下颚在日光中被镀上一层金辉,垂眼时额间的碎发遮住了眸中那一点不可闻的动容。
    再哭你就不用去了。那话依旧冷冰冰的,祝闻语连震惊都来不及,立马止了抽泣,没心思说多余的话,手脚并用的从那銮驾上跑下去,不在意还残留着没被风吹散的烟灰,祝闻语急促的拍着那紧闭的大门。
    母亲,春锦,有人在吗,我是闻语,我回来了,开开门。一直到那双手拍的发红,门内也没传来祝闻语想听见的声音,大门依旧巍然不动保持着原样,敲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祝闻语几乎快要站不住,明明钱慕说了姚氏和春锦不会出事的。
    想到了什么,祝闻语顾不上那么多,冲到谢晏词的马旁,哽咽央求道:陛下,我母亲她们不见了,您一定有办法知道她们去哪了,求您帮帮我,除了王府她们还能去哪呢,我好担心她们,您帮帮我。
    那双手沾染了一层灰渍,在谢晏词的银靴上留下了清晰的几个黑色指印,他皱眉看了一眼,细微的动作被祝闻语看在眼里,那一瞬,过去长宁郡主的自尊骄傲,在母亲的安危面前都成了可以被弃之不顾的东西,她扯了袖子便去擦那人鞋上的灰,低着头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旁侧的曹裕见了都有些不是滋味,谁能想到昔日备受尊崇的长宁郡主会变成这副卑微模样,左不过还是个小姑娘而已,谁看了都会动恻隐之心。
    半炷香到了,上车。谢晏词不动声色的挪开腿,低头见祝闻语又是一脸天塌下来的样子,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开口:你再掉一滴眼泪,这辈子别想知道她们去哪儿了。
    --

章节目录

帝庭春深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一丁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一丁果并收藏帝庭春深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