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新婚几年是真的相处和谐,家里蒸蒸日上,也不知道哪天开始慢慢就变了。
    夫妻之情从见到一个人就心生爱意到仅剩责任和亲情,这个过程到底要多久,各家有各家的账簿,总之到后来,他们开始争吵,女人越来越强势,男人越来越沉默。
    最后到相对无言,日子和以往一样平淡普通,但又分明改变许多。
    后来他下岗,孩子又慢慢大了,老人家开始老了,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事,家里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经济越来越紧张,我就想要不开个小吃店做生意吧。
    餐饮很难做的,很辛苦,有时候还会遇到不讲理的人,刚开始连卖菜的都欺负我们不懂行情,还有地痞流氓来吃霸王餐,收保护费,还有
    她说,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她对丈夫产生了严重不满,因为,他什么都听我的,都等我做主,就连有熟客介绍领导过来吃东西,他都不懂招呼一下,只会叫我出来,然后自己钻进厨房里。
    遇上有人来找茬,更是别想他能保护她,孩子的事也一样,老师请家长,他只会说你是妈妈你去吧,老师来家访,他也只会躲进卧室,独留她一个人面对,类似的事多不胜数,仿佛孩子是她一个人的,他只会问孩子一句吃饭了吗钱够花吗不够让你妈给。
    至于父母生病了,他也只能陪床,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陪床,坐在一旁,偶尔端茶倒水,其余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恨恨地骂:他就是一根木头,推一下动一下!
    可是这世上许多男人都是这样,世人还歌颂父爱如山般沉默不语,温见琛觉得讽刺,可是想想温致礼从小到大对他的关心和疼爱,甚至有时候喋喋不休,又觉得庆幸,他有个好父亲。
    只是,听你这么说,你小孩应该和你很亲吧?
    他笑着问了句,语气很平缓,很轻易就把话题转移开了。
    听他提起孩子,对方抬手擦了擦眼泪,笑起来,是啊,她很懂事的,从小就知道我们大人辛苦上班是为了让她读书跟过得好一点,所以读书很努力的,就是比较调皮,脾气冲动。
    小小抱怨一句,又立刻替孩子辩解:不过她现在都好了,去年就考上申城的名牌大学了呢,以前她跟我说小叔看不起她是女孩,那她就偏要比他儿子厉害,高考成绩下来,小叔家的儿子只能上大专,她还偷偷高兴了好几天。
    说到这里她笑出声来,温见琛也忍不住笑笑。
    他听对方说起女儿很小就知道心疼妈妈,会帮她批评奶奶和小叔重男轻女,会帮她做家务,会用兼职工资给她买生日礼物,会跟她说自己的小秘密
    这种和母亲之间的亲昵他从来没有享受过,温致礼毕竟是男人,不会这么黏糊。
    他有些好奇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甚至有些遗憾自己这辈子都体会不到了,不过
    他紧接着想起裴冬宜温柔明媚的脸孔,忍不住想,或许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女儿,可以体会到呢?
    所以你为了这么好的女儿,也要保重自己啊。他忽然开腔劝道,你跟他吵什么呢,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么,你犯不着生气,只需要跟他说必须治疗,哪怕是为了女儿还有爸爸,不是吗?
    顿了顿,他又说了句:我觉得他会听你的。
    因为他习惯了被她做主,温见琛笑了笑。
    对方闻言安静下来,神色从之前的愤怒慢慢转变为茫然,嘴巴开合几次,才问出声来,医生,他会死吗?
    人都是要死的,我也会死。温见琛继续笑笑,神色平淡,但不是现在,我不是,他也不是,只要配合治疗,他还可以活很久。
    说完他道:你想去看看我们的血透中心吗?我可以让学生带你去看看,那里每天都有一百个慢性肾衰4到5期的病人在做血透,我听说他们有的人几年下来已经成了老友,经常约着一起去喝早茶。
    只是不方便,因为一周要来好几次医院做血透。只是要花许多钱,因为余生都要这样过,血透,吃药,住院。
    不过这个余生,有可能是几年,也有可能是十几年,甚至更长。
    对方听完他的话,沉默许久,然后点点头,我会劝他的。
    辛苦你了。温见琛笑着说了句。
    她离开办公室之后,温见琛站在窗边向外看,看着隐隐有点泛白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跟拍摄像想问,但又没好意思打扰他。
    早晨六点十五分,裴冬宜被手机铃声闹醒,但这不是她平时起床的时间,她实在是困,于是闭着眼睛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又睡了十分钟,闹钟再一次响起,她终于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路,然后眯着眼就去洗漱了。
    她第一次录节目,这会儿又瞌睡得厉害,根本记不起孟导之前就跟他们说过,早上起来之后要将卧室的摄像头打开。
    还是她要出门时给跟拍摄像打电话,工作人员才知道她要上班去了。
    这个钟点连七点都还没到,天是亮了,淡淡的白,空气里还有一丝凉爽,但特别安静,只有他们这栋别墅有人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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