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的那阵子,她一直没有见过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这回见到的是愈合版,扭扭曲曲筷子长短,伤口深得到现在为止都还微微发红。
    她记得,这是为她伤的。
    抹完药后,萧梧叶将衬衣慢慢合拢。
    你骗我?
    伤很深,但萧梧叶指的是那天他和魏勋一唱一和的事,说什么背后长成了条上树蜈蚣,恐怖可怕,说得离变异就跟只差一步之遥了似的。
    但现在看来,愈合得挺好啊。
    不等她真正生气,萧送寒便将她轻轻地拥入了怀中,说:骗你的,怕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不比从前,也怕你找到了更好的去处,不再执着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不骗你,怕再找不到你。
    萧梧叶能听见自己心跳得很快,贴在一处的、送寒的心跳也是如此。
    送寒慢慢松开她,给予她一定空间地看着:月亮门前你打了退堂鼓,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逍遥观前,众人知我意,观音殿前,佛主知我心。现在为止,我伤确实是好得差不多了,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不愿意,我可以今晚就离开,从此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是为他们,当个萧送寒而已我也永远,不会再打扰你
    他手松松地握着,像要被风轻轻一吹,随时都会各走各路地滑落。
    萧梧叶的心被蜜糖包裹,同时也像临近了糖心,稍有不慎便只剩苦涩。
    她怎么会不喜欢呢,喜欢一个人,只会是送寒,牵挂一个人,只会是送寒,回忆一个人,也只会是送寒所有能称得上感情的东西,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他。
    等待良久,萧送寒十指终于慢慢松开,但也就是离开的刹那,萧梧叶迷迷糊糊,想也没想就抓了回去。
    不要。
    她虽什么都没有说,可那一瞬,萧梧叶只觉得自己像是落进了什么圈套。
    抬头看,果然萧送寒得逞一般,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了。
    萧送寒温柔看着她,拿起手机,很果断地打通了萧如晦的电话。
    萧梧叶也顾不得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此刻,她心里眼里只有他,根本不在乎那通电话打与不打,答案与她有没有关。
    看着她,萧送寒特意摁开免提:二叔吗,睡了没有?
    电话里,萧如晦的声音:还早,你呢,你和程飞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了才给家里打电话。
    月色朦胧中,萧送寒满眼欢喜:我和叶子在一起,一时半会不能回了。
    萧梧叶心狠狠地跳动,原来他指的时机,是这个。
    和她在一起,正式通知家人。
    萧如晦不意外,好像在笑:你这孩子,一早就看出来了。怎么,跟你爸说过没有,他要是知道了,恐怕不是很乐意啊。
    二叔,爸这边我以后会去说的。今天打电话,是有件事想问问您,不知道方不方便?
    电话里,传出打火机点烟的声音:你说,什么事?
    萧送寒很直接:逍遥观的那枚南冥石卵,后来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萧如晦条件反射:是你问,还是叶子问?
    我们谁问都没有区别。
    这话就相当于从此以后,他和萧梧叶不分彼此,对萧梧叶的任何谋划算计,都可能也即冲着他去。
    萧如晦沉默了很久,久到大概烟抽到了一半时才说:那枚天玑锁已毁,南冥石卵也已死,放宽心吧。
    萧梧叶看了眼手机,然后才得到答案似的,松了根弦看向送寒。
    萧送寒和萧如晦互道了晚安,之后又再重新十指相缠握住萧梧叶的双手说:
    这样可以了吗?
    萧梧叶突然紧张:可以谢了。
    这样的氛围,光是这两个字仿佛抹平不了他们之间的羁绊,一切水到渠成,一切剥离太久,只有更浓烈的宣泄,才能弥补他们长久相见不能相拥的遗憾。
    萧梧叶的瞳孔里,全是送寒低头向她贴近的样子。
    她甚至能感受到情乱可能吞噬理智的气息。
    可也就在这时,房门被天艾突然推开:叶姐,枕头我放你床上了
    发现里面还有个人,天艾大吃了一惊,认真辨别后:噢噢噢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说罢来无影去无踪,立刻带上房门从二楼连滚带跑翻了下去。
    光影斑驳,室内人影清晰可见,萧梧叶看着自己弄成的烂摊子,先替送寒穿扣好了衬衣。
    萧送寒喉节滚动:叶子?
    不行,别想了。
    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那是在干嘛。
    萧梧叶脸颊通红:给你涂好药你就回房,我今晚还有正事要办。
    *
    枕头是让天艾从一间间私房客房搜索出来的、秦箬的枕头,把枕芯从里边掏出来,偷龙换凤,用柔软相近的灌进去,再把秦箬的,换到萧梧叶的枕套里。
    这是她从逍遥观里得来的顿悟,那夜入梦天艾,大概率是睡了天艾的枕头的缘故。
    想如法炮制,只要在秦箬的枕头上睡一夜,也许就能从她的记忆里,调出有关白龙潭哪怕是最隐蔽最黑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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