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澜澜,唯有几只红隼悬在湖面狩猎盘旋。
    她匆匆下车,只在入海口做短暂停留,便吩咐所有人继续往前。
    如她所说,这地方太过掩耳盗铃,在扎日南木错任何地方圈地为城都有可能,唯独对此地他们避而不及。
    阿泉和同门师兄弟在最前开路。
    再次出发前,特意凑到车窗边确认:小姐,前边有三个可以作为我们落脚的地方:一个是废弃牧民点,水电网公路都通,安营扎寨的话,容纳我们所有人不成问题;第二个是丹珠,一个废弃的网红服务区,住宿条件也不错,只是电网信号较差;最后一个是塔热错东边的磨刀窟,洞窟位于半山腰上,环境稍微差了点,不过它地理位置奇高,可以观察到这片区域绝大多数的车辆、以及人员动向。
    车内,袁宥姗搓了搓手心:仙师怎么说?
    阿泉回道:师父觉得磨刀窟可以考虑。
    袁宥姗点头:那就磨刀窟。你带上四名世知散修,今晚上磨刀窟据点,架设备,做好前哨观察。其余大部队在丹珠扎营,明天天亮之前,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对过路的猪马牛羊严刑拷打,挖也要把他们的老巢给我挖出来!
    *
    他们的速度赶在所有人之前,包括孟思岐和他带领着的程飞。
    所以当孟思岐找到石头墩子休息,并将水壶拿给程飞时,他条件反射地趴到砂砾贫地上,耳朵紧紧贴住传感面。
    程飞记忆不利索,捋了半天才喊道:孟、孟队长,你这是?
    离丹珠服务区不过一公里脚程,时间11:40,按照计划,措勤那位叫周琮的朋友也应该开着越野抵近了交接点。
    可孟思岐这会儿听到的形势却完全不同:这是车队前前后后碾过公路或坑基的声音,停在丹珠,总计不低于六辆,且听起来,每辆都是罕见的大重装。
    程飞,前面好像有点小麻烦,你打电话给你那位朋友,就说我们恐怕没法赶去丹珠,不如商议换个地方接头。
    程飞迷迷糊糊按照指示找电话。
    周琮
    周琮他记得,这人在昆莎机场接驳过他,一起吃过好几顿饭,形象外貌因酷似寒哥,所以给人印象深刻,并且,将要消失的舍纳族的记忆里不包括他。
    孟电话不通。
    作为阴阳师,孟思岐不会轻易闯入这种风险不明的布控区。
    换在往常的第一选项中,他眼下应该立即带着程飞踏上返程,避其锋芒。可这样又会面临两个问题:
    第一,没按原计划对程飞进行交接,周琮那边如果不知缘由,恐怕会无头苍蝇样地搁置在丹珠附近;
    第二,十年难得一见、这么大阵仗地进入扎日南木错腹地,孟思岐担心,来者何人,来者何事,对阴阳师这个族群又会否有本质威胁。
    所以如果可以,他此番回去,最好是能带点有用的信息回去。退一万步来讲,如果扎日南木错风险评估过高,他回村及时警示长老,为接下来的安排预留战略空间,任何事情便会多出一道转圜。
    这么一合计,孟思岐觉得势必要去丹珠一探究竟。
    可就在思索之际,程飞注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不对付,恍惚间暗下两个色度,瞳孔传达出的内容时而迷糊时而陌生。
    他猛揉太阳穴,发现身处环境的古怪后,礼貌地退开小半步问:请问,这是扎日南木错吗?
    算算时间,程飞的记忆大概是被胡芥子抹除干净了。
    孟思岐暗叫不好,他连周琮的面都还没见上!
    情况跟预想的时间和位置均有出入。
    孟思岐试图给自己代入新的身份说:对,是扎日南木错。我是这的牧民,刚才发现你晕倒在路边,应该是热脱了水,所以
    他指向程飞手里当地藏民特制的牛皮水囊,好让程飞能无缝对接现在的场景跟身份。
    程飞应该没有太过怀疑,只是对自己突然间晕倒感到匪夷所思。
    我一个人晕倒在路边?
    程飞是记忆缺失,不是变傻。
    他记得不知在多久之前,他、萧梧叶还有一个叫天艾的女孩,跟着向导来到一个废弃服务区里,和里边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人、以及一群白色雪猴子狭路相逢对了,寒哥好像也在。
    他怎么突然就一个人晕倒在这了?
    其中过程因胡芥子产生的生物酶会缓慢地进行过渡衔接,现在就算是劈开脑袋揪出记忆体,程飞也记不起人猴大战之后的那段离奇经历。
    孟思岐知道他思维敏捷,越解释越露馅,所以岔开话题道:我放羊喝水的时候只见到你一个人,如果你有同伴,不如试着电话联系一下?
    程飞掏出手机,首先给萧送寒电话过去,回音是暂时不在服务区。
    这下糟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孟思岐也更不能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将他丢去公路边,任他听凭运气,等不一定能等到的驴友顺风车。
    谢谢啊。
    程飞状态懵懵地,跟孟思岐道过谢,就往前方已经看得见建筑轮廓的丹珠服务区出发。
    孟思岐慌忙将他叫住:你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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