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四点,她打电话给江槐,在哪?
    电话很快被接通。
    在家。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低低的沙哑,明显是刚从睡眠状态里清醒。明霜对江槐这样的声音并不很陌生。
    他下床,拉开了窗帘,外头明媚阳光撒入。室内安安静静,他独自坐在床边,一个个字听她的声音。
    在家?明霜说,江总欲求不满,在家白日宣淫是吧,我电话是不是打扰了你的雅兴?
    他垂着眼,没有回答。
    明霜语气更加冰冷,你家在哪?
    江槐把地址发给了她。
    是一幢临水的独栋宅邸,环境静谧,只是未免有些过于寂寥。
    明霜下车,是江槐亲自给她开的门,他穿着棉麻的浅灰衬衫和长裤,黑发白肤,干干净净的,倒是很像大学生,她错过了他大学的那几年。
    室内很安静,入目是书和文件,陈设相当简谱。
    江槐给她弄了茶,明霜很心安理得在茶几边落座。
    江槐在她对面坐下。
    随着喵呜一声,一只狸花猫忽然从地上跳了出来,跳在茶几上,用粉色的鼻子去拱放在茶几上的鱼干罐子。
    明霜皱眉,视线随着那只狸花猫。实在有点过于眼熟。
    这是我的猫。江槐说。他熟练地从罐子里取出鱼干,喂猫咪吃下一条。
    猫咪还要,用爪子挠罐子,他轻声说,不行,今天的份已经吃完了。又把罐子放了回去。
    狸花猫懒洋洋趴在他膝上,男人苍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狸花猫的背脊,霞光落在他漂亮的侧脸和浓长的眼睫上,显得清俊又温柔,猫咪受用地喵呜了一声,显然对他极为依赖。
    明霜皱眉盯着,越看越莫名恼火,好巧的缘分,我家小咪还没结婚,不然叫他来高攀一下江总家的闺秀?她临时给自家狸花取了个名字,顺便把他早绝育的事实也扔了。
    结不了。他垂着眼,都是公的。
    明霜瞥了他一眼,想接过那个罐子,什么牌子的鱼干?这么好吃。
    江槐还没松手,没料到明霜这么快伸手,手指相触,一瞬间,他竟然无法克制地,条件反射般要抽回自己的手指。
    明霜也顿住了,罐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江槐,你就是这点让人厌恶。明霜皱起眉。
    她高高在上,轻蔑地看着他。
    什么都不说,什么都瞒着她,他的内心,甚至从没对她打开过,她控制不了这个男人,更不可能去爱一缕这样摸不到的飘荡的云。
    男人面色苍白,模样依旧清冷秀雅,眉宇间,那分病态的苍白与厌倦越发挥之不去。
    是,他比我好是不是?江槐唇角竟然牵起一丝笑,他咳嗽了一声,看着她。
    明霜说,比你好的多了去了。
    我以前真有眼光。
    江家小少爷,以前住在破房子里,骗我说自己父母双亡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很爽啊?觉得我像个傻子啊。
    装病装柔弱勾引我是不是?她浑身的刺都立了起来,那你倒是做得很不错。
    是不是纯也是装出来的?
    她越发恼火,竟然径直站起了身,朝他压了过去,随即,在他薄薄的唇上狠狠咬下。
    明霜深深吻住了他,像是奖励,又像是惩罚。他浑身僵住了,随即却是下意识的热烈回应与索取,越发深入,男人苍白修长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搂了她的细细的腰,发狠般往自己怀里带。
    一吻结束。像是世界上最亲密的情侣,她抬脸看向他,轻声又残忍地说,其实和很多女人亲过了吧,就你这样,能忍住六年不找女人?
    明霜一通戾气发泄了出来。
    她从包里翻出合同,拍在了他面前,是她龙飞凤舞的签名和公司的章,一别六年,她字迹也变了,不再是以前他熟悉的圆滚滚的字体。
    明霜离开了。
    六年过去了,她依旧那么美丽,傲慢,灼热又残忍。
    并且,不爱他。
    他整理好那份合同,装订好,江槐做事时无声无息,安静又专注,眸光在她签名上停留了片刻。
    你何苦。江如枞在二楼,他摇着轮椅,慢慢下楼,看着他清瘦高挑的背影。
    久恒的技术无数人抢着要。江如枞说,就算不改合同标的,明立诚心疼独女,也不可能拿不出这个钱。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江如枞说,就算她没做到,你也会想办法延迟期限的吧。做到了,她用着你给她的技术,产品开发成功了,梦想实现了,公司盈利了,给小男友吃香喝辣,你落到了什么好。
    江槐很平静,他站起身,晚上有个合同要谈。
    你还能去?江如枞问。
    江槐没回答,往楼上走。
    江如枞问,今天医生来过么?
    来了。江槐从卧室出来,已经换好了衣服,肩背笔直。
    从小到大,在江槐身上,很少会看到常人一般松弛懒散的状态,他习惯了收敛与压抑,即使独处时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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