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么长时间过去了,万宝妖楼好像从里到外都给翻新了一下,刚进门就一股清甜的花香飘来,一抬头就瞧见楼中间的空中浮着几个细碎花瓣凝成的花座,上头站着舞姬伴着乐曲翩翩起舞,洒下的花瓣飘得满楼都是。
    宴星稚随手捏了一片花瓣,说道:这座楼的新东家倒是会享受。
    话音刚落,门旁传来一声高昂的叫喊:迎四位贵客!
    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下,转头就看见有个矮小的人站在门边,面容粗糙丑陋,杂乱的毛发中顶着一双牛角,左边那根还断了。
    宴星稚点头赞许道:嗓门不错,你在门口迎客正合适。
    牛角人抬头看她,脸色骤变,你、你是
    显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宴星稚的身份,他吓得浑身打哆嗦,话都还没说完,一柄刀就架在了脖子上,荀左弯着身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
    牛角人立马闭上了嘴,好像怕得连呼吸也停了,脸憋成青紫色,一个劲儿的摇头。
    荀左收了刀,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暗松一口气。
    前几十年他都是尊老爱幼,以善待人的良民,如今跟了新少主,行事也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拿着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威胁这事他还是头一回做。
    还有点紧张。
    宴星稚摆摆手,并不在意,她幻成以前的模样,要的就是被人认出来。
    她被楼中景致所吸引,抬步往里走,仰着脸从东看到西,发现二楼那一圈门挨着门的小铺子还保留着,所有人自西向东走,虽然人多但相当有规律,并不显杂乱。
    你还记得神农玉让你押在哪了吗?牧风眠站在她边上,出声问了一句。
    总之就是在这个楼中。
    意思就是不记得了。
    牧风眠闭了闭眼,没好气道:神农玉这种至宝你都随手押出去,当时若是不想要,何不还回来?
    宴星稚道:是你们牧氏自愿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要?那是我该得的。
    传闻神农玉一共就只有四块,是上古时期神农鼎所炼化的治愈神玉,神农鼎碎裂之后,神农玉也散落世间,牧氏神族也只有一块。
    当初那场神猎会,宴星稚与牧风眠大打出手,她被清屿剑所伤,牧氏族王为了表达歉意,就将神农玉送给她疗伤,但她没用,反而是来了鬼市随手给押了出去,也不知道换了什么玩意儿。
    牧风眠一想到这就气笑,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做世间罕见的至宝?六界一共才四块。
    宴星稚皱起眉毛,不耐烦道:你少啰嗦,你应该高兴才是,若不是我当年将神农玉放在这里,能有东西治你的伤?
    牧风眠听闻一愣,神色怔然,你是要取来给我疗伤?
    不然呢?我又不需要神农玉。宴星稚抿了抿唇,又看他一眼,梗着脖子道:我是怕你身上带着伤拖累我!
    牧风眠的眼眸黑沉沉的,直直盯着她时,好像带着一种让人沉溺在其中的情绪,捉摸不透。
    宴星稚对他对望一眼,就把视线移开,随意乱看着。
    桑卿从后头走来,笑着说:这楼中有个管事自打上一任东家在的时候就在楼中做活,可以问问他。
    荀左就自告奋勇,少主寻个地方坐着,老奴去找管事的来。
    花座下环绕着三层梯式的座位,一层一层上面摆着木雕矮桌,中间还是那个售卖东西的高台。
    座位几乎满了,宴星稚眼睛看了一圈都没找到空位,正想上楼去时,就听见桑卿站在一旁喊:这里有空位。
    一瞧,正对着中间高台的位置果然空出了一桌,位置极好,但宴星稚方才看的时候记得那里是坐着人的。
    走到近处,桑卿就道:这一桌人方才买了东西就走了,让咱们赶上巧。
    楼中满座,周围的人正热烈地讨论着,宴星稚也不疑有他,自顾自坐下来,胳膊搭在矮桌上,用手撑着下巴,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随手扔在桌上。
    桑卿和牧风眠听到声音同时转头看她。
    宴星稚的面貌即便是在俊男美人遍地走的仙界中也算是极为出众的那一种,她的一双眼睛十分有力量,即便是没什么情绪在其中,随意朝人看一眼时,也能看到她双眸之中蕴含的朝气。
    更多时候她的银发金眸都是被隐藏起来的,一双炭染的眼眸,澄澈与倨傲混在一起,笑时神采飞扬,怒时张牙舞爪,是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面容。
    桑卿只在千年前见过她一次,后来这漫长的岁月之中,她的面容在记忆之中一刻也不曾模糊过,如今她坐在桌边,近在咫尺,更是越发鲜活生动。
    一时间牧风眠与桑卿都没有说话。
    宴星稚头一偏,对牧风眠道:你看什么?
    牧风眠将视线转回中间的台子上,说道:我只是疑惑,如今你身上已经没有束神铃,为何还是凡人模样?没了那些明显的特征,有人能认出你吗?
    我习惯这模样示人。宴星稚嘀咕一句,不该你操心的事瞎操心。
    牧风眠习惯性与她斗嘴,就算我是瞎操心,也是在思考一些有用的问题,比不得你,只会想着今日吃什么肉,明日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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