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兴德已经走到车前,他看了一眼庄灿,庄灿此刻像个宝宝一样被靳朝安抱在怀中,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亲昵,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朝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指的,当然是孙幼蓉口中的那些。
    靳朝安还在轻轻拍着庄灿的背,并没给沈兴德眼神,他悠闲地看了眼腕表。
    这时,庄灿似乎听到山下传来警笛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庄灿看了靳朝安一眼。
    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兴德也听到了警笛声,他沉默着把目光转向孙幼蓉。
    孙幼蓉当即吓得双腿打战,她直往后爬,被沈君柏双手拦住,他急道:“妈!你到底怎么了?你跑什么?你说啊!”
    靳朝安这才敲了两下车门,“警察会跟您解释的,伯父。”
    刚说完,警车就开了进来,随即下来两名警察,走到沈兴德面前,出示了一下警官证。
    “哪位是孙幼蓉?”
    孙幼蓉吓得一头扎进了沈君柏怀里,呜呜地尖叫。
    两位警察互相对视一眼,走到她面前。
    “你好,我是北城市公安局经侦队的队长陈栋。”“副队张毅。”
    “你涉嫌一起特大经济犯罪,有人指认你为共犯,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就把手铐从身后掏了出来。
    沈君柏:“什么?”
    封诚被抓后,他才知道,他最崇拜最信任的叔叔,不仅违法犯罪,这些年还一直在背后偷偷地转移沈氏的财产,几乎快把沈氏掏空了……到现在他都没有缓过来,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现在竟然告诉他这一切还有他妈的参与?这怎么可能?不,绝不可能,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孙幼蓉听到手铐的声音,疯了一样扑到沈兴德面前,她大喊大叫,涕泪横流,“老爷救救我!救救我!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做过,真的没有做过!”
    “是庄灿!是她!她有靳朝安给她撑腰,他们有权有势,肯定是他们,和警察勾结,逼着封诚诬陷我,要拖我下水!老爷……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沈兴德怒不可遏,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骗我!”这一刻,沈兴德彻底爆发,其实前两天警察找他谈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只是警察交代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所以这些天他才一直忍着没说。
    他倒要看看,这个贱女人还能恬不知耻地说出什么话来!
    “我是昏了头,但是我还不至于瞎了眼!灿灿对我如何,对沈家如何,我全都看在眼里!反而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妇!死到临头,还要冤枉灿灿,这世上,没有比你更恶毒的女人!”
    庄灿没想到沈兴德会说出这番话,她扶着靳朝安的胳膊,在他怀中慢慢直起了身子。
    “妈……妈……”沈君柏也爬了过来,他也满脸的泪,“你好糊涂啊妈,你怎么能和封叔做出这种事?难道爸爸对你不好吗……”
    孙幼蓉瘫坐在地上,捂着肿胀的脸颊——嘴角都被沈兴德打出了血,她先是无声大笑,紧接着恨意上涌,“没错!是我,是我干的!”
    她哈哈地笑,“我不仅和封诚掏空了你的老窝,我还给你戴了顶绿帽子呢,哈哈哈哈,想不到吧,你以为封诚为什么对菁菁那么好?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你的种,不仅菁菁,连阿煜都不是,怎样,当便宜爸爸的感觉开心么?”
    “妈……你在说什么胡话……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沈君柏哭着去堵孙幼蓉的嘴巴,被她一把挥开!
    “我就说!我就要说!我忍了这么多年,今年终于能说了,我为什么不说?”
    孙幼蓉鲜红的指甲划过眼角,她擦去泪水,忽而笑得更加放肆,这一次,她把目光狠狠瞪向沈兴德,“你从来就没爱过我!你心里只有庄如兰那个贱人!当初要不是我设计把她赶出沈家,你会主动娶我吗!你不会!你只把我当成你的玩物,我十八岁就为你生了君柏……而你呢?圈养了我那么多年,从来,从来没有说过要给我一个名分……”
    “你叫我怎么甘心?叫我怎么甘心?哈哈哈哈,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去,亲手赶走了自己的发妻和骨肉,这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吧?事到如今了,我也不妨告诉你,那个贱人和司机从没有过什么,一切都是我陷害的,我就是要把她赶走,呵,我不赶走她,怎么可能上位?话又说回来,你若早肯给我个名分,哪怕是个小妾也好,我何至于要拼死拼活地和她抢位置!”
    说到底,还是沈兴德自私,为了所谓的面子,不肯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有二房。
    听了孙幼蓉的话,沈兴德双目通红,胸腔剧烈地起伏,差点就要站不住,管家忙把救心丸塞进他嘴里。
    他吃了药,剧烈咳了一阵,突然丢掉手里的拐杖,往前一扑,直接扑在孙幼蓉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用尽胸腔所有力气在怒吼,“是你!是你害得我妻离子散!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沈君柏已经傻了,他一动不动地摊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爸妈在地上扭打作一团,最后,在警察阻止下才把俩人分开,沈兴德被管家扶起,而孙幼蓉直接被戴上了手铐。
    车子里的沈菁菁紧紧捂着嘴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好怕,好怕她爸爸也把她这个“野种”一起掐死。
    孙幼蓉被警察押去警车,她像疯了似的一直在大笑。
    “等一下。”靳朝安的声音传来,彭晋立刻过去给三哥打开车门。
    靳朝安为庄灿裹好风衣,随后搂着她从车上下来。
    陈栋点了下头,“靳总。”
    靳朝安松开庄灿,庄灿缩了缩身子,夜里确实很冷,她的目光追随着靳朝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靳朝安走到警察面前,轻微咳了两声,彭晋立刻把大衣披在三哥身后,他一句话没说,两个警察便心照不宣地松开了孙幼蓉的胳膊。
    反正她现在戴着手铐,也逃不了。
    孙幼蓉被吓到,一?????个劲地往后退。
    其实不止是她,庄灿看着他现在这幅模样,也有点被吓到,靳朝安披着大衣,又接过彭晋递过来的皮手套,慢慢戴好……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吓人,连两个警察都忍不住变了脸色,要知道,他还在“保外就医”阶段,虽然刑期很短,只有几个月,但若是犯了事儿,可就再也没有“保外就医”的机会了。
    “咳咳,靳总……”适当提醒。
    “我明白。”
    正当庄灿疑惑靳朝安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忽然上前一步,猛地揪住孙幼蓉的头发,将她狠狠拖到庄灿面前,用力掼在地上,她不跪,他就从她后膝处狠狠踩下去,踩得骨头都发出了咯吱的声响,孙幼蓉撕心裂肺地尖叫着,扑通一声,对着庄灿跪了下去。
    他扯着她的头发,头皮都要给她揪掉一样,被迫让她仰着头,他看着庄灿,“打。”
    庄灿扬起手来,这一刻,所有的怒火、怨恨,都化作了高高落下的这一掌。
    啪!
    一个鲜红的指印落在了孙幼蓉的脸颊。
    加上沈兴德刚刚打的那一巴掌,她现在的脸,肿得就像是一个猪头。
    沈君柏被彭晋按着,而沈兴德则默默看着,无动于衷。
    孙幼蓉被打得满嘴血腥味,她吐了口唾沫,还在笑。
    靳朝安:“再打。”
    庄灿再次抬起胳膊,可这一次,却久久没有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刚刚有一瞬间,脑海里好像闪过了妈妈的声音。
    她说灿灿呀,不要再打了。
    妈妈不需要你替我出气的,你要记住,人做错了事,会有法律来审判,一味地发泄私愤,只会让自己变成更暴躁的人,妈妈希望灿灿变得越来越好,放下心中的仇恨吧,做一个快乐的孩子。
    而且你打她,你的手掌不疼呀?妈妈也会心疼灿灿的。
    庄灿无声地垂下手,她闭眼将泪水擦去,然后指了下警察。
    意思是「交给警察吧。」
    靳朝安随后按着孙幼蓉的脖子,在庄灿身边的空地上,磕了四个响头。
    四个,是给死人磕的。
    警察装作没有看见,磕完才将孙幼蓉带上了警车。
    靳朝安摘掉手套,将庄灿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哄她,“老婆不哭。”
    沈兴德来到他们面前,眼含热泪,对庄灿说,“灿灿……是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爸爸已经得到了报应,家散了,沈氏也完了,爸爸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望你能偶尔回来……看我这个糟老头一眼,或许不需要太久,哪天我也就去找你妈赎罪了……”
    “我太太并不需要对不起。”靳朝安把庄灿护在怀里,他看向沈兴德,“您也不必担心,沈氏的烂账我会善后,但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把你和沈君柏手里的股份各转百分之15到灿灿名下。”有了百分之三十,庄灿就会成为沈氏的第一大股东了。
    庄灿吃惊地看他一眼。
    靳朝安摸了摸她的头,依然从容淡定地继续,“有问题吗,伯父?”
    沈兴德:“没有,没有问题,就算让我把全部股份转给灿灿,我也是愿意的……那第二个条件?”
    靳朝安不屑地看了眼一旁的沈君柏,就像是在看个不中用的废物,“沈氏整改重组后,需要召开股东大会,重选董事长。”
    “这是自然的……”沈兴德也看了眼沈君柏,他本是他内定好的接班人,可现在似乎也完全胜任不了这个职位,他想了想,“难道你想让灿灿来当这个董事长?”
    “不。”靳朝安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后,又把手机重新塞回风衣口袋,他缕了缕庄灿的额发,“我要沈夏当。”
    “什、什么?!”沈兴德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话音刚落,沈夏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爸爸!!”
    沈君柏听到沈夏的声音,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连沈菁菁都从车里冲了出来,捂住嘴巴瞪圆了眼。
    没错,是二姐,是二姐!
    “夏夏……”沈兴德颤抖的手,伸向前去,和迎面飞跑过来的沈夏,紧紧拥抱在一起。
    “真的是夏夏,你没死,你没……”沈兴德老泪横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二姐!!”
    “夏夏!”
    沈菁菁冲了过去,沈君柏也走了过去,他们全都扑在沈夏身上,这一刻,他们一家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
    其实昨天沈夏就回来了。
    是靳朝安派陶潜去把她接回来的,刚刚在车里,她眼睁睁地看着孙幼蓉被警察逮捕,忍着眼泪,几次想冲下去,都被陶潜拦住了。
    庄灿说不出话,用两根手指在靳朝安眼皮底下比画了一个小人走路的动作,表示她想走。
    靳朝安在她嘴上亲了一口。
    这几天,他们一直以这种方式交流。
    她懒,觉得在手心写字好麻烦,就发明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动作,靳朝安明白的话,就会在她嘴上亲一口,不明白的话,就会在她嘴上咬一口。
    明明点头和摇头更省事的……
    这个小人走路比较简单,靳朝安一眼就懂,他示意彭晋去开车。
    可庄灿却拉住她的胳膊,她指了指车子,又指了指他,做了一个转方向盘的动作。
    “想让我亲自开车?”
    庄灿笑了,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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