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问问你们出去吃晚饭吗?”
    江辞无微扯宴朝一的发丝,脚尖轻轻踢了下他的膝盖, 似笑非笑地说:“小荣道长在问你呢。”
    宴朝一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直起上半身, 舔了舔唇瓣上的水渍, 隔着门扬声道:“不用。”
    “是要晚点再吃吗?”荣道长又问。
    宴朝一微微皱眉,没想到他还会追问下去,再次开口:“已经在吃了。”
    “好吧。”荣道长应了声。
    江辞无轻笑了声, 故意问宴朝一:“好吃么?”
    “不错,”宴朝一坦然地点头,漆黑的眸子盯着他, 哑着嗓子说, “不过有点渴。”
    “想喝水。”
    江辞无瞥了眼桌上微拆封的矿泉水:“喝呗。”
    宴朝一抬手按住他的膝盖, 缓缓说:“想喝你的水。”
    江辞无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扯起唇角,没好气地说:“没水,有尿。”
    宴朝一:“……”
    “那我帮你把尿。”
    江辞无:“……”
    “你帮个屁——”
    …………
    荣道长还在门外,他听不清楚房内具体在说什么,但隐隐能听出一些语调。
    不是在争吵,更像是在嬉笑玩闹。
    他垂下眼睛,心想,江道友已经和宴道友在一起了,宴道友应该更想过二人世界吧。
    荣道长慢慢往电梯的方向走,忽地,一只大手按在他肩上。
    扭头一看,是俞浩瀚。
    “俞师兄。”
    俞浩瀚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微微皱眉,关切地问道:“小天,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荣道长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出江辞无的名字,含糊地说:“没什么。”
    “我、我就是在想事情。”
    俞浩瀚笑了笑,没有追问下去。
    他往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而问道:“你是去准备吃饭吗?”
    荣道长点点头:“对。”
    俞浩瀚追问:“就你一个人?”
    “江道友他们呢?”
    “就我一个人,”荣道长顿了顿,对他说,“江道友不怎么喜欢吃饭,宴道友他……可能是点了外卖,已经在吃了。”
    “那就剩下小天一个人了啊,”俞浩瀚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他说,“走吧,和师兄一起去吃。”
    “何师弟和李师弟等会儿就过来。”
    荣道长点点头,跟着俞浩瀚走出酒店,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饭店。
    “俞师兄,师父师伯他们怎么样了?”
    俞浩瀚一边点菜一边笑道:“他们很好,你不用担心。”
    “你呢,在陵安市待得怎么样?“
    “挺好的,陆师伯对我很好,”荣道长喝了口水,捧着杯子,犹豫地问,“俞师兄,我下山这段时间,山上有发生什么事吗?”
    俞浩瀚点了几个菜,把菜单放到一旁,思索片刻,缓缓地说:“的确发生了一件事大事。”
    “你还记得王师叔的小徒弟许羽许师姐吗?”
    荣道长点点头:“当然记得,许师姐出事了吗?”
    虽然他和许师姐不太熟悉,但也不至于把人忘记。
    “算吧,”俞浩瀚平静地说,“她破戒被王师叔当面看见,被赶下山了。”
    荣道长一愣:“啊?”
    “她怎么会破戒?”
    俞浩瀚轻叹了口气:“在山下遇到了心仪的男人,春心萌动。”
    听到这话,荣道长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攥紧拳头,佯装淡定,不敢直视俞浩瀚,生怕对方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俞浩瀚瞥了他一眼,晃动水杯,低声道:“我倒觉得无可厚非。”
    “啊?”荣道长呆呆地看着他。
    俞浩瀚笑了笑,问道:“小天,你不觉得么?”
    “全真道的清规戒律过于苛刻了,要我们恪守本心,修身养性不染外物,让我们出世,可没有入过世,谈什么出世。”
    他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还是正一道潇洒自在。”
    “两派相比,也没见得全真一道有多少优势。”
    “全真道存天理灭人欲,可七情六欲是人的本性,人的本能,哪那么容易扼制。”
    俞浩瀚的语气平淡,眼底的情绪却在剧烈翻涌。
    荣道长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磕磕绊绊地问:“俞师兄,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俞浩瀚是他师伯的大弟子,师父和师伯平常交好,下面的弟子自然关系也很好。
    在他印象里,俞师兄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
    玄学天赋高超、为人儒雅随和、恪守清微山规矩,奉公守法安分守己。
    现在居然会觉得全真道的戒律有问题?
    俞浩瀚低垂着眼睛,微微一笑:“可能是因为下山后见到了不少天资卓越的人,像是江道友那样,随性自然,让人羡慕。”
    说到江辞无,荣道长的思绪断了断,不觉得俞浩瀚奇怪了。
    他点了点头,应道:“江道友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俞浩瀚笑了笑,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吃饭。”
    …………
    酒店
    江辞无洗完澡回到床上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
    他靠在宴朝一怀里,闭着眼睛,享受宴朝一给他吹头发。
    洗头洗澡很舒服,吹头发就很烦。
    江辞无一直不喜欢吹,现在有人乐意帮他吹,自然乐得舒服。
    温热的风从发梢吹到发根,拂过耳后颈侧,困意渐渐上涌。
    忽地,微凉的触感覆在颈侧。
    不是手指,是宴朝一的嘴唇,他甚至轻轻咬了口,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下他后颈的皮肉。
    感受到宴朝一逐渐升温的呼吸,江辞无歪了歪脑袋,把他的头推开:“没吃饱去点外卖。”
    宴朝一微微一顿,亲昵地贴着他的颈侧:“吃不下外面的东西。”
    “还想吃你。”
    江辞无扯了下唇角:“饿一饿就吃下了。”
    宴朝一:“饿一饿也吃不下。”
    他面不改色地说:“我宁缺毋滥。”
    江辞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果断地吐出四个字:“那就饿着。”
    他是真的没东西可以喂宴朝一了。
    男人的尊严让他没法说出“不行”两个字。
    他有些纳闷这家伙哪儿来那么多存货。
    明明前两天交了那么多……
    想着,江辞无看了眼宴朝一。
    他上半身是裸着的,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他身上的黑色纹身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在流动,沿着肌肉线条在眼皮子底下勾人。
    江辞无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胸肌,随机动作顿住。
    担心再这么下去,自己抵抗不了诱惑。
    他想了想,对宴朝一说:“闲得慌就去打扫厕所。”
    “都被你弄脏了。”
    宴朝一垂眸看他:“我的都在垃圾桶里。”
    言下之意,弄脏厕所的都是你的东西。
    江辞无当然知道,他理不直气也壮地解释:“你弄我,我弄脏了厕所,忽略过程,结果就是你弄脏了厕所。”
    宴朝一沉默了会儿,点头道:“嗯,我弄脏了厕所。”
    结果不重要,过程才重要。
    见江辞无是真的不想做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把江辞无的头发吹干后,套了件衣服,认命地走进洗手间,清洗墙上、地上的斑驳印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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