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公海。
    哗,满满一桶海水径直泼下。
    蒙涂北一个激灵,眼睛睁开了。
    乔温温虚脱地坐在一旁,大口喘气,缓了半天,说:“你可终于醒了”
    蒙涂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水滴啪嗒啪嗒往下落,脑袋顶的金发一缕一缕的。咣当咣当脑袋,清醒过来一点,问:“怎么个事,我怎么在这儿,欸对,想起来了…我操!”
    他害怕地往海面上瞟,既想往那边看,又不敢看,生怕又见到个震撼一百年的血腥场面。
    蒙涂北这种欲说还休的小心思,乔温温显然是get不到的。她自顾自地瘫坐着。
    …太累了。身体累,心里更累。
    蒙涂北一点征兆没有的栽倒,把她吓了一跳。本以为他摔倒了,结果半天没听见动静。蹲下来一看,连眼睛都闭上了。
    她差点以为他有隐秘的突发性疾病,这在海上的,四处无人,船上只有他俩,她又不懂医。真要出点啥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往悲观的方向发展,一条小生命很有可能就这么消逝在她眼前。
    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后,才稍微放点心。翻了好久才翻到一个桶,舀了满满一桶海水。
    直到蒙涂北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她才把心放回肚子。
    蒙涂北慢腾腾地挪到栏杆,往下瞥。倒霉催的,破口的塑料袋被船体上的钉子勾住了,连带着其余三个黑色塑料袋连成串,漂在船旁边。
    海面起起伏伏,塑料袋也跟着起起伏伏。
    哗啦哗啦,塑料袋被海风刮的阵阵作响。
    乔温温呆呆地凑过来,心里慌的六神无主。以往拿不定主意时,她就会等着陈敬磊,陈敬磊也极少情况下会让她做决定。现下,为她遮风挡雨庇护安宁的人不在身边,她脑子发懵,一片空白,手足无措。
    蒙涂北腿都软了,转念一想,漂亮嫂子在这儿,不能丢人。他竭力地强撑着,用杆子戳塑料袋,打算把塑料袋戳走。
    塑料袋仿佛在与蒙涂北故意作对。怎么戳,都坚守阵地,甚而,还往外又掉了几块。
    乔温温没忍住,又吐了。
    蒙涂北抱着“对不住了大兄弟”的心情,狠心一戳,塑料袋直接被戳烂。
    好消息是,这下,终于给戳走了。
    坏消息是,他戳的力道太大,并且是乱戳一气,一个猛使劲,戳中了一块。
    等蒙涂北意识到这一个恐怖事情时,他已经把杆子收回来了。
    俩人同时惊惧地看着杆子上插的肉块。
    乔温温连吐都吐不出来了:“丢掉吧…丢,啊!!!”
    啪,肉块从杆子上掉下来,摔在甲板上。
    蒙涂北眼睛一翻,差点又要晕过去。他强撑着,走过来,想用万能武器·杆子把肉块扒拉到海里。
    乔温温也抄起水桶,想用水桶沿将这个玩意推下船。
    二人慢慢靠近肉块的位置。
    终于,他们走到了能够一杆子把它丢开的距离。
    同样地,他们也清晰地瞧见了肉块。
    这是一块连着皮的肉,皮上有一个字,蓝黑色。看起来应该是此人生前纹的纹身的一部分。
    【高】
    蒙涂北使劲一杆子,肉块被推进海里。
    船上。
    陈敬磊有了筹码,知道了一时半会死不了,掌握了一些关窍,自然是要有多过分就有多分。
    他详细地说完阿岳是如何骗他的,他是如何去屋子里拿翡翠麻将的,又是在哪里碰到的性感女人。
    开始逮着关键点问男人:“好,我已经和盘托出了,该你了。听语气,你既不是于公的人,也不是白海高的人,那你这么尽职尽责干什么?趁乱拿几样东西跑路多好”
    男人嗤笑一声,没说话。他站起身,推开右手边浴室的门,站在门槛处,看向陈敬磊,说:“你过来看”
    陈敬磊走过去。
    往里一瞧,表情霎时僵在脸上,呼吸困难,半天说不出话来。
    男人斜眼看他,说:“这就怂了?刚才那装逼劲去哪了?”
    陈敬磊没有理会男人的嘲讽,扶着门框,右手指着浴缸里被冰水混合泡着的人,问:“他是于公?”
    男人点头:“是的”
    浴缸里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了——太阳穴上一个弹孔,眼球挤出眼眶,鼻孔流血,血迹斑驳,脖颈处一圈切口,肚子被剖开,五脏六腑全部消失不见。
    陈敬磊深吸几口气,缓缓吐出。将近五分钟,才平复下来,说:“太狠了,太残忍,这是虐杀”
    男人拍拍陈敬磊的肩,说:“所以谁都不会相信你干的”
    他绕开陈敬磊,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一片,慢慢开口:“中国人,你刚刚问我,为什么不趁乱跑掉”
    “我说,你这小子,别把世界上所有地方都想的跟你的国家一样”他抚摸着窗户,声音低沉,“能来拍卖会的,有哪个是安分的人,有哪个不是像你一样蠢蠢欲动无时无刻都想钻空子大赚一笔的。这些人,聚在一起,能老老实实的待着,全因为于公和白海高压在这里,他们不敢动”
    “我只是个佣兵打手,赚点安保的钱,跟端着盘子的礼仪小姐没什么大区别,我只不过有两把枪,有几个下属罢了。可是,难道就我有枪吗?就我有人吗?我这点依仗,跟杀红眼想发大财的人完全比不起。真要是乱起来,只怕,这艘船上死的第一个就是我”
    “你看到了,于公的样子。我敢肯定,一定要有不止一个人在暗处搞鬼,就为了让于公和白海高内讧”,男人转头,看向陈敬磊,“所以你最好祈祷于公死的消息别让那些客人知道。就算消息泄露出去,也最好要等到客人走的差不多了“
    “而且,眼下还有一个更棘手的事情”
    陈敬磊皱眉,问:“什么?”
    还有更麻烦的?
    陈敬磊的头有点隐隐做痛了。
    男人盯着陈敬磊,说:“白海高,不见了”
    陈敬磊眉毛拧成川字,追文:“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男人说:“不见了的意思就是,他消失了,他从船上,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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