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烺连着又射两次,还是啥都没射中。
    郑太后不急不徐,“多练练就知道感觉了。”让其他姑娘也只管放开玩耍。
    猎物渐渐多起来,大家也就不客气了。
    如楚姑娘这样有些柔弱好洁的,就是出来骑马的。如楚王越王家的宗室女,骑术都是现学的,也是来凑数在郑太后跟前刷好感的。
    真正有兴致的就是荣烺姜颖白姑娘杨华等人,连颜姑娘对狩猎的兴致都很好。
    尤其荣烺,命中率虽低,可她胆子大,也敢引弓去射。射的多了,也能有所斩获。
    箭术最好的依旧是荣玥,荣玥性情温和,凡事不争先,有旁的姑娘看中的猎物,她便不射,但每次张弓,必有所获。
    荣玥的箭术,也受到郑太后的肯定。
    郑太后道,“我少时学箭就似阿玥这般。”完全没有荣烺这种乱七八糟一通射,中不中全看命。射箭有什么难得,张弓就能知道中不中?
    怎么可能不中?
    依郑太后的天分,是很难理解大多数人的箭术水准的。
    郑太后顺手指点荣玥,让她射猎物时瞄准猎物的眼睛或是头部,这样能最大程度保持皮子的完整。
    荣玥试了几次,很快上手。直把荣烺羡慕不轻。
    荣烺别看菜,兴致最高。
    她骑着自己的小红马,跑的小脸儿红扑扑,额发被薄汗润湿,一双杏眼又圆又亮,每次中个小鸡小鸭的,能欢呼上半日。
    荣烺骑着小马哒哒哒走在前,她自封的前锋将军,给祖母探路。
    她还跟祖母一起射了一头鹿,这事儿郑太后是承认的,原本那鹿已穿眼而过,荣烺哇哇怪叫,张牙舞爪的也射了一箭,正中那鹿的屁.股,好好一张鹿皮,算是叫她毁了。
    她还挺美,高兴的说,“祖母,你看,咱俩一起射一鹿。”
    去捡猎物的侍卫都险叫这话给呛着,明明太后娘娘的箭在前,公主您那箭迟了一步,而且您射的这位置……一看就是初学者瞎射的——
    全无章法,中了就行。
    郑太后见荣烺这么高兴,也笑了,“是啊。”
    “冬天我给祖母做个皮褥子,就用这张鹿皮。”
    于是,大家纷纷马屁送上,“殿下对太后娘娘一片孝心,真令我等敬仰。”
    荣烺还能大家夸的怪美的,谦虚的说,“这是应当的。我还要猎一头老虎送给祖母。”
    女孩子们多是头一遭狩猎,兴致都很高,但最高的仍是荣烺。大家一直玩儿到下晌,郑太后都有些累了,荣烺半点儿不累,依旧兴致勃勃。
    不过,祖母要回去休息,看一下小伙伴儿们的神色,荣烺也就一起回去了。
    寿膳房的厨子现做烤肉给大家享用。
    荣烺还特意吩咐,令厨下用她猎到的野鸡吊鸡汤,除了烤肉,她还想吃凉面。倒给郑太后提了醒,郑太后道,“今儿有些热,倒适合吃凉面,浇些米醋,最清爽开胃。”
    正说凉面,荣晟帝带着荣绵等人就回来了。
    都不必郑太后开口,荣烺已经上前迎接父兄,“父皇,你跟皇兄都猎到什么了?我跟祖母猎了好些东西。”
    荣晟帝向后一指,两个抬着猛虎的侍卫上前,荣烺哇的一声,赞叹着就奔了过去,直围着老虎转了两圈,羡慕的两眼放光,转头同父亲道,“父皇,您这么快就猎到老虎了啊!哎呀,怎么这么快啊!我今天连老虎的一根虎毛都没见到!”
    荣晟帝看闺女天真可爱,哈哈大笑,“这老虎就送给你。”
    荣烺说,“原我想猎头老虎送给父皇的。”
    “等你猎到再送父皇是一样的。”
    荣烺便高高兴兴应了,她又转头去问皇兄都猎了些什么,荣绵说,“就是一些鹿羊之物。”
    荣烺便骄傲的说,“我也猎到好些东西。”
    非但郑太后斩获颇丰,郑皇后的骑射亦是不错,顺柔长公主更不必说,是故,女眷这边的猎物并不少。
    下午宴会,荣烺方见到丁相的孙女丁姑娘。
    丁姑娘的相貌与丁相那种斯文清雅不同,丁姑娘是另一种出类拔萃的明艳大方,荣烺一见丁姑娘就很喜欢,亲热的说,“早听人提起你,偏生不凑巧,先前我一直忙秋狝的事,就没再举办宴会。你刚来帝都,是不是还不会骑射?”
    丁姑娘点头,“以往并不知女子也可狩猎。”
    “没事儿,有许多女子都还不会,我骑射也不熟,慢慢练就会了。”荣烺想,秋狝的日子,丁姑娘不通骑马,也不能一起狩猎,多孤单啊,送将荣杏荣文介绍给丁姑娘认识,“阿杏阿文也都还不会骑马,你们没事在一处说话,也热闹。”
    丁姑娘原想,公主殿下乃天之骄女,且年岁这样小,实未料到公主殿下这样细心,还介绍朋友给她认识,连忙认真谢过。
    如此,丁姑娘正式进入帝都闺秀圈。
    自从接到公主殿下的请柬,丁姑娘也想过到行宫可能有机会参加宫宴,丁姑娘对于皇家宫宴也曾有过自己的一番想像,庄严肃穆、奢华端贵。
    一切与她想像的,似乎不尽相同。
    荣烺先举着酒盏,“我以蜜水代酒,敬祖母一杯,祖母您的箭术真的是太厉害了。”
    郑太后也便举起酒盏,与诸诰命们道,“今日是秋狝头一日,大家共饮此盏。”
    于是,大家先一道饮了一盏酒。
    宫宴的气氛并不严肃,荣烺更是近前同郑皇后、母亲徐妃、顺柔长公主说起祖母的箭术如何如何厉害,她原就嘴巧,说的活灵活现。
    待说一时狩猎的事,荣烺顺道同母妃感慨,“母妃你不通骑射真是太可惜了,打猎可有意思了。”
    近几年,徐妃在郑太后跟前一向低调,尽管心里不赞同闺女习骑射,嘴上却是道,“我可不成,我一见马就害怕,哪里还敢去骑它。”
    “母妃你就是胆子太小。”荣烺很替母妃遗憾。
    荣烺是个热心肠,凡她认为好的事,恨不能都告诉人知道。她连史夫人都劝了一遭,“夫人您年岁与皇祖母相仿,我看您平时走路都格外干练,您要觉着成,也练练骑射,明年秋狝,咱们就能一起打猎了。”
    史夫人笑,“孩子们练习骑马时,我也练过。我骑马还成,就是拉不开弓,更别提射箭了。”
    “这有何妨,明儿就骑马一起玩儿去。你今儿没见,阿史中了好几只兔子和鸡。”
    但也不是所有贵眷都赞同荣烺的观点,郢王妃就吞一口闷酒,侍女为郢王妃添满酒,郢王妃原想,如今万寿宫势大,能不说话时,她便不开口。
    结果,就听到荣烺夸赞荣玥的箭术。
    “阿玥姐就是天生的神射手,姨妈,你骑射如何?怎么没同我们一起去猎场?”
    荣玥是随祖母、母亲一起坐的,郑氏闻言摆着手笑,“我可是不成的,我对骑射一窍不通。阿玥是像太后娘娘,天生就通这窍,我是怎么学都学不会。”
    郢王妃闻此语,忍不住道,“阿玥你胆子一向小,射杀猎物,不害怕么?”
    荣玥说,“开始有点怕,我是想借此练一练胆量,多练一练,就不怕了。”
    “佛祖都有好生之德,女孩子家,何苦打打杀杀,造此杀孽。”郢王妃悲天悯人,特意点名一向温顺的儿媳妇郑氏,问,“儿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郑氏道,“母妃,这要不造杀孽,平时吃的猪牛羊肉,从哪儿来?还有母妃喜欢的海味儿,也得活着捕捞才新鲜。”
    郢王妃不悦,“这是一码事么?”
    郑氏不解,“难道不是?母妃,就拿鸡来说,得杀死才能炖汤,才能煎炒烹炸。”
    平日里,郑氏最柔顺,郢王妃说一,郑氏不说二。可正因柔顺惯的人,越容不得一丝忤逆。郢王妃沉了脸,“我是说这里不是女子该驰骋之地,猎场是属于男人的。女孩子家,还是当以贞静柔顺为要。”
    郑氏这才明白郢王妃的意思,她是个实诚人,说,“母妃,以前是这样。现在不是了,现在是新规矩了。”
    郢王妃心下蹿火,“什么新规矩?”
    郑氏天真的说,“就是以前女子不可打猎,现在可以了。所以,猎场也是女子可以驰骋的地方了啊。”
    郢王妃好悬没叫郑氏气死,郑氏没注意婆婆神色,郑氏担心闺女被婆婆吓着,转过头笑呵呵的跟闺女说,“没事,如今是没妨碍的。”
    郑氏跟荣烺关系也不错,她性子好,对谁都温柔的紧,她说话亦是不急不徐、细声细气,与荣烺道,“臣妇说句逾越的话,今儿见着殿下带着阿玥她们神采奕奕的归来,臣妇心里对殿下,既仰慕又喜欢。”
    荣烺险给郑氏夸红脸。
    荣玥性子跟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此刻她娘的话简直说到荣玥心坎儿。荣玥拉着荣烺的手,跟母亲说,“娘,我跟殿下是要做一辈子好姐妹的。殿下平时就特别照顾我,我也好喜欢殿下。”
    郑氏喜悦的双手合什,动情道,“以前我跟公主也是这样要好。”这说的是与顺柔长公主的情分。
    楚王妃越王妃俱出身名门,只是对郑氏了解不深。但看郑氏这蜜糖般的梦幻笑容,都犹豫要不要提醒她:哎,郢世子妃,你婆婆好像要厥过去了诶。
    第174章
    殿下
    正文第一七四章
    郢王妃觉着,自己没被郑氏气死当真命大。
    在郑太后的宴会上,郢王妃不敢发作,但回到别院,郢王妃对郑氏劈头就是一通训斥,“你跟阿玥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郑氏不明白婆婆哪里不高兴,郢王父子也一起回来的,见郢王妃发怒,郢世子忙问妻子,“你如何令母亲不悦?”
    郑氏满脸疑惑,极是不解,“并没有。晚宴时,太后娘娘还赞我教女有方,赏了我一对多宝簪。”
    侍女手中正捧着太后娘娘所赐之物,闻言上前给世子看。世子也不懂了,郢王摆摆手,与儿子儿媳道,“你们母亲有些累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郑氏看婆婆一眼,同公婆行一礼,与丈夫下去了。
    郢王打了一天猎,也累了,坐下吃茶,说老妻,“何苦刚来猎场就发作儿媳。”
    “你不知道,成天跟阿玥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如今阿玥跟个野人似的骑马打猎,哪里还有半点宗室贵女的体统。”郢王妃气的拍桌子,“仗着太后娘娘,她眼里哪儿还有我这个做婆婆的!”
    郢王也很看不惯如今风俗,感叹一声,“当年皇兄在位,春搜秋狝,何尝曾带过女眷。如今这世道,宫里只拿孝压着陛下,陛下有什么办法呢。”
    郢王妃更气的是,“孝慈娘娘定下的规矩,说改就改!女孩子都疯疯颠颠的,不成个样子!”《贞烈传》原为孝慈皇后所作,一向奉为闺中经典,却是被郑太后改的七零八落,面目全非。孝慈皇后是郢王妃亲姑妈,是故,郢王妃心里这口气不是憋了一会儿半会儿。只是,郑太后势大,郢王妃即便不满也没法子。只是言语间就爱带出些个,她却也不敢当着郑太后的面儿说。
    郑氏却是郑太后的娘家侄女,一想到郑氏,郢王妃更是难受的如心中生吞了一团炭火,揉着胸口道,“她就是仗着万寿宫,装伤充愣,不把我放眼里。”
    “你略宽宽心,儿媳不是这样人。”郢王是知道这个儿媳的,一向柔顺,只是胆子小,不大机伶罢了。
    “怎么不是!你不知道,宫宴那么些人,只知道去讨万寿宫的欢心,浑不将我这做婆婆的放眼里!”一想到郑氏那种眼里全然没她这个婆婆的样,郢王妃就气的肝疼。
    郢王还略讲些理,“万寿宫本就是儿媳的姑妈。”
    郢王妃憋的就是这口气,一摆手,“以后孩子们的亲事,高低不能娶姓郑的。”
    郢王妃再不满,碍于郑家势大,也只能抱怨一通了事。
    其实私底下还有不少人羡慕郢王府,多少藩王府,也独郢王府的贵女能入宫同公主殿下一起读书。这份体面,不全因郢世子夫人而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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