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前,周奐将大部分的行李整理好,由于车时勋在旧金山有置產,省去办理学校住宿的繁琐手续,他也有馀裕把认为用得上的书籍先行托运。
    连假首日是徐俊和程乐乐的婚礼。
    徐俊邀了两人和赵楷锐,以及程乐乐之前在酒吧驻唱时经常替他伴奏的木吉他手于乔当伴郎伴娘,似乎有意要趁这个机会凑合都还单身的于乔和赵楷锐。
    婚礼结束后,一行人又去了徐俊和程乐乐当晚入住的饭店房间闹洞房。
    新婚的徐俊护妻心切,一连替她挡了好几回酒,后来不胜酒力,抱着周奐哭得肝肠寸断,威胁他要是出国了以后又搞失踪,他就是把全世界都翻过来,上天下地也会找到他。
    作为妻子的程乐乐觉得丢脸,费了一番劲才把人带回身边,结果徐俊抱着她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她被吵得受不了,乾脆让人打昏他,省得闹腾。
    见周奐的衬衫上沾染了泪涕,顾怀之怕他难受,于是和还在谈天叙旧的人们道别,带着男人回房里,好让他换掉脏了的衣物。
    她看得出来,一整天下来,周奐其实很疲惫,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以伴郎的身分参加婚礼,平时对徐俊的态度虽然称不上好,到底还是把这段关係看得重,才会即使不善交际还是帮忙招待宾客,几个小时下来都战战兢兢着没敢放松,连餐点也没吃上多少。
    回房后,男人进了淋浴间冲澡,顾怀之则请房务员将衬衫送洗。
    这段时间以来,周奐的洁癖已经好一些了,也不再和过去那样坚持只穿衬衫出门,但大多时候,他还是习惯保持洁净。
    将衬衫交给饭店的房务员后,顾怀之把身上的小礼服换了下来,走进浴室卸掉妆容,洗好脸时,男人恰巧沐浴完毕,下身围了条浴巾就出来了。
    「周奐,把浴袍穿上,房间里有空调,你别感冒了。」
    男人垂眸看了眼她手上的浴袍,却没接过,而是向她走近一步,双臂撑在镜台上,将人圈在怀里,俯下身,讨糖似地在她唇上轻轻吻了几下。
    顾怀之轻怔,无奈地笑了。
    当伴郎的人免不了要喝上些酒,周奐虽然不喜欢,但看在徐俊的面子上,闹洞房时的游戏也没少玩,玩输了也乾脆领罚,几杯黄汤下肚后就染上了醉意,但意识还算清醒,估计是刚才洗了澡,体内的酒精有些蒸上脑了。
    和他交往的这些日子,她也就看过他先前那次喝醉的模样。
    那次之后,男人就连她撒娇诱哄也不愿意再沾酒,上星期和他父母吃饭是他近几个月来第一次喝酒,不过喝上一口,就让他难受了好一阵子。
    不过看他这样,酒量似乎也不大好,当初却还笑她是小学生酒量。
    顾怀之任由他吻了几回,才把浴袍塞进他怀里,笑道:「好了,把衣服穿上。」
    周奐垂眼看着,好一会才缓慢收手接过,听话地把浴袍穿上,却在打结这是遇上了瓶颈,捣鼓了半天还是没能把绑绳系好。
    看着他难得懊恼的模样,顾怀之哑然失笑,伸手替他打好结。
    「去把头发吹乾,我去洗澡了。」她抬手抚了抚他的脸,指着镜台旁的吹风机轻声交代,这才走进淋浴间。
    然而,二十分鐘后,当顾怀之沐浴完出来,男人却还站在原先的位置,因犯睏而有些涣散的眸在看见她出现后又亮了些,唇边也扬起了清浅的笑。
    顾怀之皱眉,没弄明白这是什么状况,男人就牵着她至镜台前,把吹风机放入她手里,然后用着她第一次见到的澄然眼神,无声传递希望她替自己吹头发的请求。
    「??」
    顾怀之想都没想过,平时跟座冰山没两样的人,喝醉以后竟会这么可爱。一颗心被那如幼犬般骨碌碌地眼神撩得怦然心动,差点失了矜持扑上前吻他。
    她别过眼,反覆深呼吸了几次,才重新看他,「那你去床上坐着,不然你太高了。」
    听见她答应,周奐抿笑点头,听话地走出浴室。
    他不笑还没事,一笑顾怀之的心脏又受不了。
    好可爱,怎么办?
    出了浴室,就见男人坐在床边,一双幽邃的眼直直地望着她,眼底星光闪烁,那模样光是看一眼,顾怀之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冬天的,房里还开着二十四度的空调,她竟然因为他一个眼神就热了耳根。
    男人的短发乾得快,顾怀之在他身侧坐下,转而替自己吹发。一会,身旁的男人似乎是酒醒了,主动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接续了剩馀的工作。
    顾怀之微仰起脸,看着他疑似清醒了几许的眸,顿时觉得有些可惜。
    替她吹好了头发,男人却一反过去收整线圈物归原位的习惯,拔了插头后就随意把东西摆在矮柜上,坐回她身边,把头靠上了她的肩。
    顾怀之一怔,略微侧过脸想看他,男人却垂着眼,嘀嘀咕咕说着听不清的话。
    「周奐,你有说话吗?」
    肩上的男人摇了摇头,薄唇却是呢喃。
    「周奐?」
    他好像还没醒呢。
    顾怀之抿着笑,伸手抚了抚他的脸,低问了句:「你是不是想睡了?」
    「嗯。」他闷哼,又蹭了蹭她。
    「好,那我们睡觉了。」她失笑,温声轻哄:「你躺好,好吗?」
    男人应声,缓慢地翻身上床,躺下后却还睁着快要闔上的眼,似在等她过来。
    顾怀之抿笑,抬手关了大灯,替他拉好了被子,熄了床头的小夜灯,而后躺进他特意留给她的臂弯里,才闭上眼,唇上多了点重量。
    男人轻吻着她,嗓音微哑,还带了几分稚然,「晚安。」
    心微微一颤。
    这男人喝醉时忽然像个孩子了。
    年少时,他没有太多机会能体会孩提时期的纯然,没有太多的时间能享受天真,若是可以,她真心希望,有一天,即使清醒着,他也能像个孩子一样笑着。
    她相信,往后的日子里,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的世界会慢慢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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