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你能撑住?”
    李靖笑:“轻而易举。在下说的不是身为李靖的在下,而是宋朝京师。只要他们不突然将所有军队派出城和金兵决一死战,撑十天半个月并非难事。”
    山鬼嘴角上翘,“十成把握?”顿了顿,祂补了一句,“不是旁人,就是你,你就当你做梦去了宋朝,夺了那名宋官的身体。”
    李靖通常不说满话,本来到嘴的“七成”却止住了。
    如果是他自己……
    李靖认真想了一下,没有半点迟疑:“十成!”
    放别人来他没把握,他自己上阵,这不就是抬抬手就能拿的军功吗!
    李靖信心满满。
    山鬼嘴角又上翘了几分,“好,那继续。”
    李靖脑中已经开始模拟了小现场,琢磨着接下来应当是要说一下金兵如何攻城,他如何守城了吧?
    守城他也会,他还有丰富的打突厥经验。
    山鬼语调雀跃:“然后你们皇帝就派人去和金兵讲和啦!”
    李靖错愕:“讲和?!”
    不是,优势不是在他们这边吗,怎么就突然讲和了?难道是中间略过了什么?
    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问出来的。
    山鬼:“略过?没有呀,就是讲和了。”
    李靖不能理解:“但是金兵根本屠不了城!”
    屠也有攻破之意,山鬼道:“没错,可惜他要专心和太上皇斗法。金兵那边久攻不下,也有退兵的意思,他们就一拍即合了。”
    李靖依然没办法理解:“可是只要过了这次危机,太上皇只是太上皇,根本影响不到皇帝啊。”
    现在太上皇旨意能有效,那是新帝腾不出手来,等新帝退了金兵,你看那些州兵听谁的。
    大臣在你这里,你又是正经继位的,大义也在你这里,你还打退了金兵,保住了京师百姓,民心也在你这里——这不是用脚来选,也能明白先解决哪件事吗?
    山鬼:“你是这么想,然而皇帝不是那么想,他就是想要先解决他那个阿耶,为此,愿意与金国画河为界,且多给白银三五百万两。”
    “……”
    短暂的沉默后,贞观君臣心里齐齐飘过一行大字——
    草泥马,这也行?!
    那个太上皇,明显只有太上皇的身份,一部分跟着他跑路的臣子,就是现在能阻止勤王军队,那也比不过皇帝的权力啊!
    你是为什么就讲和了?!
    又不是打不过!
    为什么!!!
    李靖的表情一寸寸碎裂,李世民迅速给他怼了颗护心丸进嘴巴,“药师,冷静,冷静!”
    李靖委屈:“陛下,那是三五百万两白银!”
    他刑部如果有这个钱,还用跟民部扯皮,一点一点薅费用?
    日了狗了,不能想,越想脑子越炸!
    山鬼幽幽开口:“还没完。”
    “啥?”程知节震惊,“这不是都和谈了吗?”
    山鬼:“和谈失败,金兵那边想要更多。”
    程知节下意识:“三五百万两还不够多?”
    “大宋有钱呀~”山鬼对他弯着眼睛笑,“金国认为他们能拿出来,要金银、绢采千万计,马、驴、骡万计,还要宋尊金为伯父,归还燕、云之人,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之地,还要亲王和宰相为质。像燕太子丹质秦那样。”
    李世民不由自主捏紧拳头,“宋朝答应了?”
    “没有。去和谈的官员只答应增加岁币——就是每年上供的钱。金国不乐意,就又派兵攻城了。”
    贞观君臣舒了一口气。
    攻城就好,他们不怕对面攻城,就怕对面不攻城。
    才刚想完,齐齐身子一僵。
    皇帝不靠谱就是这种感觉吗?不想和谈,还得寄希望敌军的进攻?
    李靖迫不及待:“然后呢?我肯定守住了!”
    山鬼颔首,“守住了,还反击,反击成功,杀贼数千人,还斩了金国的三太子,金兵退开。”
    李靖心里高兴,“如此,总能解此困局,那宋朝皇帝也没必要担心打不赢,非揪着和谈了吧?”
    李世民捏了捏鼻梁,“可算过去了。”
    不然他非得被气死不可。
    山鬼脸色古怪。
    李世民最见不得祂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毛。“难道还有什么变故?”
    “有呀,金国发现占不到便宜,仍旧决定和谈,之前谈好的钱财有所减少,割地与质子的要求不变。”
    李世民嗤笑,“还由得他们提条件?”
    山鬼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李世民:“……”
    李世民:“该不会……”
    “嗯呢!真可惜,李靖的临时皇帝,他又接受和谈啦!还答应了金国的这个要求,给金国钱财和质子!”
    “等等,不是宋占上风?收钱也该宋收金的上供吗?”
    “我也不知道宋朝皇帝怎么想的,大概是钱多得没处花吧。”
    李世民听得心头滴血。
    李靖拳头用力嗑了一下旁边的案几,简直无能狂怒,“怎么可能会和谈!”
    山鬼:“他就是和谈了呀。”
    “但是明明局势大好!胜利明显属于宋朝!”
    “反正皇帝就是铁了心要和谈。”
    “这不合思维!”
    “没办法,他就是和谈了。”
    李靖:“……”
    李靖捂着胸口。
    李世民连忙往他嘴里怼护心丸,“药师!冷静!药师!”
    山鬼:“还没结束,还听吗?”
    李靖内里心肝脾胃肾都烧着一把火,他咬着牙,“听!我看看还能怎么和谈!”
    山鬼:“你不愿意和谈,想方设法拖延,还把三镇诏书扣下,终于,你拖延时间将二十万勤王之师拖延来了。”
    “二十万勤王大军!加上京师的四万八千人,将近二十五万大军,金兵才六万人!”
    金兵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厉害的帅才,能指挥六万打二十五万。
    李靖咬牙切齿,“这样一面倒的局势,总不至于想着和谈了吧!”
    第171章 气得肝疼
    山鬼要开口了。
    李靖:“等等!劳烦足下稍等片刻!”
    山鬼微微扬眉。
    李靖:“陛下, 能否赏臣一颗护心丸?”
    其他大臣恍然大悟,“陛下!我们也想要!”
    尤其是某些性子躁烈的臣子,心头突突, 感觉自己随时能一口气没缓上厥过去。
    李世民摸了摸自己袖子里所剩不多的保心丸, 忍痛:“药师一颗, 玄成一颗, 玄龄一颗,克明……克明之前有一瓶了……”
    他挨个分过去, 重点关照年纪大, 受不了打击的臣子。
    李靖把护心丸攥在手里, 深吸一口气, “劳烦足下继续了,二十五万兵马, 然后发生了什么?”
    山鬼:“和谈还没有彻底谈下来, 哪怕有援军,朝中大臣亦是皆支持议和。”
    骁卫将军段志玄一拍桌子,气得怒发冲冠:“满朝文武, 就没有血性男儿吗!你他娘的又不是打不过!二十五万军马!再打不过,城总能守住吧!”
    当皇帝的面爆粗口,理论上是要治个御前失仪, 然而该弹劾他的御史全部充耳不闻,其他官员也权当没听见。毕竟,他们有预感,说不准到时候他们也要骂出声, 何必为难同路人?
    李世民这个皇帝更是:“说得好!”
    得, 人皇帝自己都不在意, 他们更不用当恶人了。
    李世民转头看向李靖, “药师,你打不打?”
    李靖毫不犹豫:“打!”
    小树苗有些诧异,偷偷对青霓说:“我记得李靖不是很会明哲保身吗?听说他在李世民手下,立下赫赫战功后,晚年忧讥畏馋,怕得睡不着觉,每天府门大敞,让路过的人都能看到,以免有人诬告他谋反?”
    “唔,李靖晚年不敢关门这事我不太记得有没有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正史还是野史,好在李靖是什么人我记得。他会明哲保身,但也会忠君爱国,当初得知李渊他们要反隋,没有半分迟疑就前往长安,想要告发李渊。”
    当时他倘若被李渊抓到就是一个死,而且李渊是隋炀帝亲戚,拿不出证据,空口无凭,别人信不信他还两说。
    青霓望着李靖,“明哲保身不是懦弱,更不是为私人而弃国。”
    小树苗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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