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留守连忙去看他:“伯纪?”
    李纲木木地站着,没有反应。
    南京留守脸色脆白如纸:“伯纪?伯纪?你还好么?快应我一声!”
    李纲:“……”
    南京留守有一瞬间失去心跳,扭头对旁边差役:“快去请医师来!”
    差役拔腿就跑,匆匆挤开人群冲到一堵墙前,攀着墙头就翻了过去,跳过小路,冲进路旁医馆中。
    听到要给自己请医师,李纲眼球微微转动,本人却依然是消沉模样,一声不响。
    医师气喘吁吁跑过来,抓起手就诊脉,李纲只任由他摆弄。
    “高温,脉急,气短……”医师诊断过后,镇定地说:“抬他去医馆,我替他针灸一番就能清醒——他这是受刺激了,方才是否看到听到甚么?”
    “如此便好,幸得有医师在此。”南京留守吐口气,紧接着说:“他听说北方那两位太上皇跪拜金贼太庙,就……医师?!”
    医师平静地抬手摸自己额头,面无表情念:“高热但无汗——我如今心不静手不稳,无法为这位病患下针,我师父在医馆,可以请他来,不过,切勿告知他二帝之事,我师父年纪大,受不得刺激。”
    南京留守慌忙点头,将李纲扶过去,幸好那老师父针灸之法了得,随意扎入几针,李纲就清醒过来,也能控制四肢与躯干了。他脸色仍有些难看,却能对南京留守说:“让我静静,我需要静静。”
    客流没那么多时,老医师稍微能休息一会儿,搬着椅子往门口一坐,晒晒夕阳:“今日真奇怪,怎那般多昏厥过去的病人,从脉象来看,全是被气的。”
    他嘟囔两句,也是随口一问,见没有人回答他,便继续垂头慢吞吞捣起药来。
    入夜。
    李纲推开门,出去看月亮,仰头沐浴在月光下。
    “月啊月,你能否坠落,将那有辱国体的孽障砸死?”
    月亮不会说话,没办法回答他。
    他亦知,这是奢望。
    今夜不知几家人喝醉,也不知几家人踢墙打门,门一闭,便也听不到谁痛骂二帝,看不到谁偷偷从枕头底下摸出俩小人,拿针狠狠扎进去。
    ——威望之损从兹始也。
    *
    “砰砰砰!”
    “符钧!符钧!符钧!开门啊符钧!”
    “你有本事睡觉,你有本事开——”
    门忽尔被拉开。
    “主公……”陆宰下意识按住眉心,重音:“这‘深更半夜’,主公来找某为何?”
    玩家们一把将人推进门后,脚跟推上门,重重关门声后,他们雀跃地说:“别睡啦!快起床干活!”
    陆宰:“……”
    我刀呢!!!
    “……主公又有何奇思妙想?”
    玩家们搓手手:“符钧,虽然我们地盘才刚起步,但是人才一定要开始准备了!你找来那些大儒都是你特意挑选过,满心国仇家恨,在各地支持抗金的名士,可以留下来办学校!抗金可是重活啊,谁知道要打多少年,少年强则中国强!正好人都在这里了,我们把他们留下吧!”
    陆宰:“……”
    陆宰眼前一阵眩晕,试图挣扎:“他们里好几位都已过花甲之年,放到朝廷中,都可以辞休了……”
    “人老才好啊!人老成精!”
    陆宰:“他们年老体弱,恐怕难当教学重任……”
    “哎呀,又不是让他们教经史子集,就是提高一下人民识字率!”
    “而且黎阳这地方多舒服啊,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正适合养老,而且有我们在,他们还可以不受兵灾!”
    “对啊对啊!符钧!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他们留下来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陆宰:“……”
    陆宰:“真想让他们留下?”
    “真的!”玩家们纷纷从身后拿出干瘪的麻袋,跃跃欲试:“如果你不方便,我们可以自己来!”
    陆宰眼前一黑。
    诸位老友,是陆某对不住你们,让你们跳进狼窝……
    第390章 拼音字母
    用麻袋还是太不礼貌了, 虽然第四天灾不在乎,但陆宰在乎。
    “你们等等,先让我想想要如何将他们劝留下来。”
    陆宰没发现, 他越来越像那种纵容熊孩子的大熊家长。
    “让我想想……”
    同类总是更了解同类,陆宰这种文人,最能摸准文人心思, 尤其是某些文人,有理想, 有追求,最方便被对症下药。
    他想出一个计划, 而玩家们为这个计划添砖加瓦——
    他们贡献出汉语拼音表。
    “来!和我念, a——”
    “嘴巴张得大大, 就是啊(a)!”
    玩家用树枝指着黑板,对面前一个个孩子大声说,有个似乎五十岁左右的文士匆匆走过, 又停下脚步,好奇:“这是在作甚?”
    他在问陆宰,陆宰站在树荫下,清瘦得像根青竹。
    “青竹”侧身看他, 微笑:“主公言,抗金是长久之计, 若是这一代不成,就要寄望于下一代,如今正是在教这些农家小子女儿认字。”
    文士若有所思点头, 也站去树荫下看, 看着看着, 忍不住提点:“学认字, 怎不教他们切韵之学?不论是《广韵》还是《集韵》,都可以让他们更好记住。”
    陆宰没有回复,只是笑着摇摇头,继续看那边教学。
    玩家拿树枝敲着黑板,肃穆地说:“a上面有个棍子,横着就念‘啊’,啊哟的‘啊’,棍子往右边翘起来,就念‘á’,‘啊?小兔崽子还没拔草?’的‘á’,记住了吗?棍子翘起来,就是要打人了!”
    学生们笑作一团:“记住啦,先生!”一个个像是鹅那样,挺长脖子,张大嘴:“á!á!á!”
    以后他们念到这个音,就会想起午后偷懒时太阳透过枝叶映在眼皮,想起爹爹发现他们还没有拔草,气急败坏拎起棍子的怒吼。
    他们深深记住了它。
    文士都被气笑了:“陆符钧,这算什么教认字,那个东西像是鬼画符,歪歪扭扭,它是字吗!你们这不是误人子弟……你笑什么?”
    “辛兄,你这般为他们愤愤不平,不如亲自教教他们?”
    文士转过头盯着陆宰直看,好几个呼吸后,才豁然省悟:“你是想骗某留下来教书?那你可得打消此念头,某欲归济南府,举族南下,奔赴行在,若是抗金,某倒是能捐些财物,若是留下教书,难,难,难。”
    陆宰道:“我确有这心思,可惜……既然辛兄无这意愿,我也只能作罢。”
    辛姓文士再看几眼那边教学,便摇着头离去。
    后边陆陆续续有人看到教学场面,皆是露出困惑神色,停住脚步询问,然后稍微听一会儿后,便如同辛姓文士那般不赞同,猜出陆宰意图后,更是连连拒绝,转身离去。
    约莫一上午再加一下午,辛姓文士再次经过此地,发现这里竟已围上一圈人,他们瞳孔大睁,映着上方蔚蓝天空,和黑板上那些奇形怪状图案。
    不止一个人轻轻拍着自己脑袋,好像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场面:“不可能……怎会如此……这样居然也能认字?”
    认字?
    这才一天不到,就能认字啦?
    辛姓文士承认自己被勾起了趣味,他走过去,发现那块黑色板子上奇怪字符已是换成“妈妈”“我”三个字。
    不对,不是没有字符,字符写在汉字上方,不知要作甚。
    “唔,有点意思。”辛姓文士饶有兴致地观望。
    那位小先生指着“妈妈”二字,说:“现在是第八个课时,前面七个课时教过你们不少音节,来,拼一拼——这个字怎么念?”
    咦?不教他们念法,他们又不认识这个字,这要怎么念?
    辛姓文士心底刚浮现这道思绪,便见到那些农家小孩大声念:“么,啊,妈,妈妈!”
    “怎么可能!”
    “居然真的念出来了!”
    围观文士议论纷纷,辛姓文士也无法再维持稳重模样,瞪大眼睛:“怎么回事!他们学过?”
    那位小先生又指向“我”字,小孩子们又大声说:“窝,哦,我!我!是我!”
    “好!下课!”
    “哦哦哦!”
    孩子们快乐地蹦起来,又齐刷刷对着玩家鞠躬:“谢谢先生!”
    玩家:“先别谢,今天课后作业是记住前面七节课的拼音,还有教你们认的字,每个人去陆先生那里领一套木板,上面刻着拼音图案和字体,回去记熟,明天抽背和默写。”
    不管是古代和现代,学生都很讨厌课后作业,顿时一个个耷拉下脑袋,去陆宰那里抱木板。
    辛姓文士拉住一个小孩,用树枝在地上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字,问:“小孩儿,来念念这几个字。”
    那小孩起初一脸茫然,随后看向玩家,又是害怕又是祈求:“先生?”
    玩家小跑过来,低头看:“她还没学会这几个字呢。”随后信手在“宇”字上标好拼音:“而且她还没把音节学完,按照今天课程,她只会拼这个字。”
    小孩探头过去,看到熟悉的图案时,高高兴兴喊:“我知道我知道,它念雨!和下雨的雨一样!”
    玩家露出笑来,夸她:“五娘子真厉害,学得很认真!”
    小孩麦色脸上露出红晕:“爹爹说,不能白拿先生的粮食,要认真学。”她喜气洋洋地比划:“每天一升米,只要来上学就能拿,爹爹念叨一天啦,说家里每天省下一升米,过年就能多扯一尺布!”
    辛姓文士拿过木板,发现上面并无“宇”字,也就是说这小孩之前根本不认识“宇”。
    不认识却能念出来!
    辛姓文士愣了一会儿,扭头去看陆宰,陆宰与他对上视线,唇角便往上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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