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充满欢快气氛的圣诞节来到,街上的店家无一不播放着洗脑的<jinglebells>,就连学校中午广播都是<lastchristmas>,班上甚至搞起了交换礼物的活动。
    都说圣诞节是商人的节日,今年身为麵包店打工仔的我,深切地感受到了。
    接不完的订单、一波接一波的人潮,光是这一週内,我已经不知道被问「请问你们有圣诞节蛋糕吗」几次,这样的情况在圣诞节当天达到高潮,冰柜内的漂亮蛋糕一个接一个被打包,只要是有关圣诞节的东西,举凡薑饼人、圣诞树造型饼乾,全部销售一空。
    晚上八点半,架上的麵包已经所剩无几,店长阿姨趁着没客人时集合所有员工,宣布今天提早打烊。
    「大家也快点去和心爱的人过节吧!」此话一出,大家纷纷欢呼着谢谢店长,接着便迅速收拾东西离开,只剩我和阿姨留在店内。
    阿姨整理好厨房,出来解下头上的方巾,「姷媛你还不走吗?」
    「没关係,我打扫完再离开。」
    「那我去附近的便利商店,很快就回来,你帮我顾一下店好吗?」
    「没问题!」我将五指併拢放在眉宇前,有朝气地回答。
    扫完地以后,我又拿出拖把由内往外拖,门忽然被推开,悬掛的风铃叮叮作响。
    「还有圣诞节蛋糕吗?」来人的语气十分急促。
    我放下拖把,转过身来,「不好意思,蛋糕都卖完......」
    还打着石膏的黎珽智瞇起眼,「你怎么在这里?还打扮成这样......你跑来这打工了?」
    「啊哈哈......」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本来还想默默行善的说,「先别说说这个了,你好像很急需蛋糕?」
    「嗯,以往打工后都会带一个回去,今年没有另外准备,想说也没什么关係,哪知我妹妹从安亲班下课后就一直吵着要吃蛋糕。」
    「你还有妹妹啊?几岁?」我抓到的重点是这个。
    「葛格!人家要蛋糕!」一个小女孩突然从黎珽智身后蹦出来,绑着双马尾,脸还肉嘟嘟的,身高约及我的腰部,估计只有小学一、二年级。
    他面有难色地蹲下来,口气温和:「可是蛋糕都卖完了,葛格明天再买给你吃好吗?」
    我的手臂立刻起鸡皮疙瘩,他这么温柔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蛋、糕~」黎小妹妹的分贝开始提高,话说完还瘪着小嘴,一副蓄势待发要大哭的模样。
    天啊,小孩哭的情形光是想像就好恐怖,我本来还想叫黎珽智去附近的连锁咖啡店看看,可是我怕这小孩随时会爆发。
    于是我也蹲下来,掛上营业用专业笑容,「妹妹,想不想和姐姐一起做蛋糕啊?」
    黎小妹眼角的泪光迅速收回,用力地点点头。
    「你会?」
    我将脸凑近他的耳边轻声细语,「我当然不会,但不会也得会!」
    厨房的烤箱电源已经关闭也清理好了,而且要烤一个新蛋糕、抹奶油、装饰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我搬起一小篮没用的蛋糕边,打开冰箱拿出一条未用完的鲜奶油和糖霜,再抓了几颗草莓和一盒蓝莓,哇哦~甚至还有一点卡士达酱耶,这也拿来用吧。
    黎小妹已经洗好手,正坐在柜檯旁的木桌前,我将一个塑胶砧板还有所有材料放在她面前,倏地又想起书包里还有今天在福利社买的营养口粮,赶紧去拿了后坐到她的对面。
    先拿出几片饼乾,用糖霜黏合成一大片基底,「你看喔,把这个当作地板......」
    接着把蛋糕条的短边捏在一起,黎小妹也跟着我照做,蛋糕条绕成围墙以后,里面再塞一些蛋糕,挤入卡士达酱,外面抹上鲜奶油,最后在上面挤奶油花、放水果作装饰,一个简单的水果奶油蛋糕便完成了。
    黎小妹笑逐顏开,「可是还少了圣诞老公公......」
    「圣诞老人的糖果吗?」我到厨房里四处翻看,却怎么也找不着,只好向他们宣告这件坏消息:「好像用完了......」
    黎小妹的小脸一垮,模样还真有点可怜,但我也无可奈何。
    闻言,黎珽智往厨房里走,从冰箱里拿出巧克力笔,在蛋糕的中间涂涂画画,轻易就勾勒出了圣诞老人的图样。
    我和黎小妹都忍不住鼓掌,我甚至还想加上doremiso~的音效,简直是神来一笔啊!
    「拍照!」现在连小孩都爱拍美食照是吗?不过这么美的蛋糕不拍确实可惜,我掏出围裙口袋里的手机调整角度,准备拍下这幅鉅作,黎小妹却很激动地表示:「不是!」
    黎珽智瞭然于怀地拿出手机,替她可爱的妹妹和蛋糕合照。
    「噢,原来是想要合照啊。」我喃喃自语。
    拍完照,黎小妹好像还不死心,「葛格和姊姊也一起!」
    「啊??」我们同时发出了疑问。
    但黎珽智恢復地很快,把他的手机塞到我手中,「你们女生应该比较懂自拍吧。」
    「欸不是......」这人还真是有够听妹妹的话耶,原来是妹控啊。
    我将相机的倒计时功能设定好,「倒数五、四、三、二、一......ya!」
    这下黎小妹总算罢休了,我拿来刀子将蛋糕切块,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亏你能想到这个主意。」黎珽智像个慈父看着妹妹,嘴里低声对我说。
    「我也很佩服我自己。」我耸耸肩,自豪地说。
    「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啊......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先说,我可不是为了你喔!」我才不是嘴硬,只是怕他会太感动,「我就看阿姨有点人手短缺,时常忙不过来,才想说来短暂帮忙,等你手伤好了我就会离开了,所以......你给我好好养伤,快点康復啊!」
    「阿智和小妤,你们怎么来了?」阿姨一进门,黎小妹立马衝向她,我则向阿姨报告了刚才的情况,并保证我会负责使用的材料费,也会打扫乾净。
    「说什么呢,阿姨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阿姨摸摸我的头,轻松拒绝了我。
    后来,大家一起分食掉了蛋糕,也分工合作把店内收拾完毕,与黎珽智分别前,他轻声但饱含真诚地对我说了谢谢,我不知道他是指蛋糕抑或是打工的事,但我只是莞尔一笑。
    「掰掰~」直到我们相距好远好远,小妤还是一直回头和我用力挥手道再见,我也大声地回应,回过身来,我的笑容抑制不住,我想,这是我碰过最棒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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