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远顿了顿,早前想说的话都忘在了九霄云外,耳旁只有她方才的声音。
    他尚在回味,一个糯米丸子靠了过来。
    “做什么?”春心微动时,陈修远有些嫌弃。
    念念眼巴巴看着他,“大卜,我也想听听你的心跳声。”
    “去听‘没想好’的。”他此时还能平静与他说话,绝对已经是亲外甥。
    最后,念念和‘没想好’,一人一猫窝在马车的角落里。
    猫一脸委屈,念念也嘟着嘴,一脸委屈。
    车轮滚滚往南郊去,最后是涟卿抱着念念,念念抱着‘没想好’睡着的。陈修远他取下身上的大氅给他们两人盖上,他的大氅带着体温,很暖和,两人也不会冷。
    看着两人睡着的模样,陈修远嘴角微扬,轻轻笑了笑……
    许是气氛到了,陈修远下意识凑近,想偷偷亲她。
    但临到近处,唇畔都快贴到她唇畔,眼角余光看到陈念一脸认真看着他。
    陈修远:“!@#¥%……*)”
    第120章 三全台
    接下来的几日,涟卿确实很少在敬平王府看到念念了,就像习惯了每日都有念念在,没看到念念的时候反而还不习惯了。
    晚饭的时候,涟卿还是问起,“念念呢?”
    陈修远眸间波澜不惊。
    涟卿轻声,“好像上次去南郊赏雪后,就没怎么见到念念了……”
    陈修远轻嗯一声,“陈翎最近看他看得紧,让范玉和方四平教他念书,他以后日子没这么悠哉了。”
    涟卿明明听他的语气有轻松在。
    “这么小就开始念书?”如果她没记错,才刚满了四岁。
    她记得爹娘总说,二哥小时候抓蛐蛐,掏鸟窝,根本坐不住。
    五六岁让二哥启蒙的时候,二哥天天睡得昏天黑地,夫子都气走了好几个,二哥真正开始念书是快十岁的时候了。
    但后来二哥真开始认真读书了,好像什么时候启蒙的忽然就不重要了,因为认真起来的二哥真的可以头悬梁锥刺股,没日哀嚎得比谁都厉害,但最后还能考去白芷书院。
    而眼下,念念才四岁……
    她是想说,四岁真的好小。
    想到那么可爱的念念忽然有了两位太子太傅,左看看右看看,又要读书的委屈模样,涟卿啼笑皆非。
    陈修远却要理性得多,“他是太子,未来的天子,当然不能松懈,是陈翎对他太纵容了。这是其一,其二,这两日朝中也频频有老臣发难,尤其是御史台的几个,陈翎应当是想堵这些人的嘴。阿念虽然年幼,但他是东宫,自古以来,东宫哪有好做的?”
    陈修远轻声,“做东宫的时候好做了,那做天子的时候,该补的始终都要补回来……”
    陈修远言罢,涟卿微讶。
    “怎么了?”陈修远看她。
    涟卿轻叹,“就是,忽然间觉得如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涟卿没说,但想起爷爷弥留时,有一次将她认成陈修远,同她说起——非不可为之,不能为之。
    陈修远是有做天子的能力,敬平王府也有支撑他做天子的底气。
    他没有。
    却并不代表他不会这些帝王之术。
    而恰恰相反,因为太会,所以选择维持原样。
    这是自他太爷爷起就有的政治智慧,一脉相承……
    思绪间,又听陈修远说起,“这段时日让他好好念书,收收心思也好,陈翎这处也避避风头。马上腊月了,年关前后再带他玩,御史台也不会说什么。”
    涟卿笑了笑,没有应声,但心如镜明。
    有人是刀子嘴豆腐心……
    “明日原本要陪你去三全台的,朝中临时有事,没办法很你一起去,让陈壁跟你一道,注意安全。”他说起。
    “嗯,陈壁同我说过了,我早去早回。”涟卿应声。
    明日有三全台的论道大会。
    三全台论道不算临近诸国之中稍有些名气的论道大会,因为只邀请燕韩国中的人,所以少了临近诸国大家之间交流与争锋相对,博古通今的盛况,
    但听说今年的三全台大会,燕韩国中最有名的大儒齐聚一处,算是罕见盛会。涟卿一直想去听听论道大会,这次刚好赶上了,又在京郊的三全台处,离得不远也不近,涟卿正好去听一听。
    原本陈修远是要与她同去的,但陈翎这处临时有事,陈修远走不开,只能让陈壁陪着。
    这段时日相处,有些东西在渐渐融化,升温。
    两人也想时时刻刻都在一处,譬如,饭后的散步消食,要牵着手走很久。
    或是见到枝头挂满雪穗子的时候,他会抱起她去抓雪穗子,亦或是暖亭树后,他会在树下吻她……
    夜里,他会拥着她,在外阁间的小榻上一起看书,书页翻过的时候,她能听到清灯火焰的呲呲声,夜风徐徐拂过窗户和屏风的沙沙声,还有,他温柔和呼吸声,就在她头顶。
    还有时候,两人原本在交流书册古籍杂谈,他会忽然间抱起她,靠在屏风后无人的地方亲吻;也会在她起身想去拿书册的时候,摁她回小榻上,不说话,做些比亲吻更亲近些的事……
    明日去三全台,应当要留宿一宿。
    若是这次论道太精彩,许是大儒们还会再延长一日,那论道大会就会再延迟一日,按照往常的经验,十有八.九……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夜深了,他问起。
    明日还要早起,应当是要睡了。
    “好了。”她也应声,“东西不多。”
    她方才一直躺在他怀中看书,他越不让她躺着看书,但她喜欢就越要,他拿她没办法,再加上她会淡淡吻上他修颈耳后,贿赂他。
    反正,他惯来也没什么原则,喜欢躺着看就躺着吧……
    “我看看,东西有没有带少。”他也放下手中书册。
    涟卿起身去屋中,他也跟上。
    这是他的屋子,但他好像都有些陌生了,全是涟卿的痕迹。
    涟卿最后确认行李包袱里的东西是不是齐全的,他在身后远远看着她,听她说完哪些带,哪些不带,唇畔微微勾了勾。
    等她确认完,重新系好包袱带,刚准备起身,又被人从身后抱起,“冠之哥哥!”
    她太熟悉他,他从身后抱起她的时候……
    下一刻,主屋的屏风后,映出他抱着她抵在屏风处拥吻的场景。
    ‘没想好’歪着头看了看,其实已经有些见惯不怪,所以看了两眼,又重新趴下,蜷着身子,继续打着它的盹儿,只是不时又回抬头看一眼,但两人还在一处。
    “冠之哥哥。”她声音有些轻颤,羽睫连着雾气,眸间微润。
    “再唤一声。”
    “冠,冠之……”话音未落,他重新抱起她,一路亲吻至床榻处。
    他一直亲着她,松开时,她脸颊两侧都浮上两抹绯红。
    他看着她,轻声道,“暖阁的床榻不怎么舒服,还是自己的床榻舒服……”
    连卿:“……”
    涟卿还未回过神来,他已经自觉在她身后躺下,伸手将她带到怀中。
    “睡了,明日要早起。”他阖眸。
    涟卿忽然意识到,他,他是要留在这里……
    “我去暖阁吧。”连卿撑手起身。
    他也轻声,“嗯?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涟卿:“……”
    陈修远笑了笑,起身吻上她额头,“怎么这么不经逗,早些睡。”
    等他离开屋中,连卿忽然想,他方才,应当是想留下的。
    *
    翌日晨间,陈修远起得很早,怕吵醒她,动作和声音都很轻。
    但他出苑中时,连卿还是醒了。
    连卿和衣起身,帘栊撩起,他刚好折回,两人贴在一处。
    她好似想起昨晚,他指尖抚过脸颊的地方,忽得滚烫起来。
    他温声“我是来说,朝中要是没有大事,我今晚来三全台接你,或是,一起留在那处。”
    她脸红颔首。
    他顿了顿还是俯身吻上她额头,“我方才是胡说的,我是舍不得你。”
    *
    三全台在西郊。
    明日是论道大会,远道之人,不少是昨日就去了,今日京中有不少行人都是往三全台去的。
    三全台属于京郊,也棣属于京中禁军管辖范围。
    这次京中禁军也出动了不少人维持秩序和安全,但路上免不了拥堵,走走停停,涟卿都不敢多看书,怕不舒服。
    但这一处真的停留了很久,涟卿撩起帘栊,正好见有禁军将领骑马上前疏通,“怎么回事?”
    “军爷,前面的路那么窄,有人抢道,闹了起来,一整条路都给堵了,大家都着急往三全台去,这一堵就烦躁,前面有人动手闹市了。”
    旁人说话的时候,涟卿认出刚才打马而过的人是赵伦持。
    涟卿记得陈壁说起过,赵伦持是京中禁军的将领,而且官职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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