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臣凑近了些,低声问道:“你刚刚跪在佛前许愿,可有跟神佛提到我?”
    看着顾敬臣放大的脸,意晚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闪躲,不敢看他。
    这模样,反倒是让顾敬臣更加笃定了。
    意晚:“你不信佛,佛祖又怎会庇佑你。”
    顾敬臣:“嗯,从今往后,你信什么我就信什么。”
    意晚看向顾敬臣,信佛信道怎能因旁人信什么自己就信什么。
    只听顾敬臣补了一句:“免得这些神佛拆散了你我二人。”
    意晚:……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已经不想再跟顾敬臣再说话了。
    她想走,被顾敬臣拦下了。
    “我有东西送你。”
    说着,顾敬臣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紫檀木盒子,打算递给意晚。
    意晚犹豫了一下,一时没接。
    顾敬臣:“拿着吧,等以后咱们成了亲,侯府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
    意晚更加不自在了。
    顾敬臣真的是几乎句句不离成亲。
    他就那么急着成亲吗?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般急切。
    顾敬臣直接抬起来意晚的手,把盒子塞到了她的手中。
    意晚:“谢谢。”
    顾敬臣笑了笑,没说话。
    意晚想要抽回来手,却发现顾敬臣一直紧紧握着。
    这个人怎么这么爱动手动脚了。
    意晚使劲儿把手抽了回来,瞪了顾敬臣一眼,转身回了院中。
    身后,顾敬臣脸上一直带着笑,眼睛盯着意晚的背影。直到意晚的背影消失,这才离开了。
    离开崇阳寺前,顾敬臣吩咐:“去捐一百两香火钱。”
    他既不信佛,也不信道,他知信自己。只是,这两年发生了很多让他说不清的事情。为了意晚,他想求个心安。
    只希望神佛能保佑他和意晚长长久久。
    扬风:“是,侯爷。”
    回到院中,看着祖母脸上的笑意,意晚忽然明白了什么。
    顾敬臣定是早就跟祖母打过招呼吧,不然天黑了她没回来,祖母肯定着急去找她。然而,她这么晚回来,祖母却问都没问一声。
    这足以说明她的猜想是对的。
    老太太笑着问:“玩得可开心?”
    意晚:“嗯,挺好的。”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摆斋菜吧。”
    方嬷嬷:“是,老夫人。”
    一顿饭,老太太时不时跟孙子说说话,又跟孙女说说话。往日活泼开朗的孙子今日很是沉默,往日就很沉默的孙女今日也没多说话。
    吃过饭,又陪老太太聊了一会儿,意晚从正房出来了。
    她刚走到院子里,身后便传来了开门声。
    是乔琰宁。
    很明显,他这是有话要说。
    二人不知彼此心中所想,也不知接下来对方会说什么,他们非常默契地去了离正房最远的地方,生怕老夫人听到。
    乔琰宁一直想跟意晚说话,有些话又说不出口。他纠结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意晚,对不起。”
    万事开头难。开头一句已经说了出来,后面的话就没那么难了。
    “从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是我识人不清,误会了你。”
    “婉……她……我今日方知她刺绣造假一事是真的,她对你威逼利诱,想让你帮她成为太子妃。后来她又主动找了太子,千方百计联系太子想要入东宫。如今她在东宫中过得不如意,又想利用我来对付你以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意晚松了一口气。
    都是一家人,若是长长久久这般僵持下去,伤的是长辈们的心。
    他能想通就好了。
    只是不知他怎会突然想通的。
    “三哥哥从前不是不相信婉莹刺绣造假吗?如今为何突然信了?”
    乔琰宁并未隐瞒,说了实话:“其实,我早就有些怀疑,只是跟婉莹相识多年,我不愿相信她是这样的人……包括那次她故意毁坏了祖父亲手画的画像。”
    说到这里,乔琰宁顿了顿,又道:“今日定北侯来找过我,把婉莹做过的事告知于我。我去找祖母求证了刺绣一事,祖母也向我证实了。”
    竟然是顾敬臣所为。
    他私下为她做了这样的事。
    意晚感觉自己的心又软了几分,刚刚分开时她不该因顾敬臣对她动手动脚就瞪了他一眼,她该好好跟他道别的。
    乔琰宁有些沮丧,说道:“其实……定北侯今日不来找我,我也知道自己错了。那日在康王府,我就明白自己被她利用了。”
    在这一瞬间,意晚忽然理解了乔琰宁。
    她前世何曾不是被身边所谓的“亲人”利用个彻底,从始至终也没有察觉。甚至今生也差点又被利用。
    意晚:“亲人的利用总是让人防不胜防。若是每日都带着盔甲活着,对每个人都设防,也太累了。三哥哥只是太过心善,才会被人利用。”
    乔琰宁嗤笑一声:“说到底也是我愚蠢。大哥就没被她利用,二妹妹也及时发现了她的真面目。其实在她选择我,而没有选择大哥时,我就该明白这一点的。她一向是个聪明人,定是知晓谁才是最能帮助她的人。大哥是和她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和她最亲,也最能帮助她。她既然没有选大哥,那就说明她知道大哥不会被她利用。”
    通过这一番谈话,意晚相信乔琰宁是真的彻底醒悟了。
    往事已经发生,多说无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好在如今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一切都来得及。三哥哥就当被人上了一课吧。”
    乔琰宁望向意晚。
    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几分。
    “我的确没有伤害别人,但却伤害了你。”
    意晚笑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三哥哥面前吗?并未被人伤害。”
    乔琰宁抿了抿唇,道:“我不能因为你如今好生生的站在这里,就当从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若那次定北侯没有及时出现,若事后定北侯没有向你提亲,京城中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定不会少。你的名声也会受损。此事的确是我错了,我不敢奢求妹妹原谅我,但是请你相信,我以后定会改正的,不会再做这样的蠢事。”
    意晚:“嗯,我相信三哥哥。”
    二叔和二婶都是心正又心善之人,没有婉莹在身边,想来三哥哥慢慢地又会恢复如常了。
    意晚又道:“三哥哥也不必一直把此事放在心上。我心中真的不曾怪过你。相反,我一直对你心存感激。”
    她不会因为乔琰宁选择相信云婉莹就怪他。人心都是肉长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选择。不过,同样的事情,她会因为意晴选择相信她而铭记于心。
    乔琰宁不解:“感激?你感激我什么?”
    意晚:“当初我在云府时非常困惑和迷茫,我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何事,要被母亲那般防着,那般区别对待。直到后来在围猎时三哥哥提及我长得像祖母,后来又在宴席上把画拿出来给我看,我方才确定了其中缘由。若没有三哥哥,我可能还是不能确定,还处在自我怀疑之中。所以,谢谢你。”
    相较于意晚的真诚和善良,乔琰宁越发觉得自己从前太过混账。
    “我那时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意晚笑了笑没说话。
    看着意晚脸色冻得有些红,想到她不足月就被孙姨娘从大伯母肚子里弄了出来,连忙道:“天冷,你快回屋歇着吧。这里不比侯府,晚上多盖床被子。”
    意晚:“嗯,好,多谢三哥哥提醒。”
    看着意晚回了屋,乔琰宁也回了自己屋。
    老太太听着方嬷嬷转述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
    “说开了就好了,都是好孩子。”
    方嬷嬷笑着说:“可不是么,都是一家人,外人再怎么挑拨也没用。”
    老太太感慨了一句:“意晚那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意晚回到房中,看着桌子上的紫檀木盒子,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了。
    里面正放着一支木簪子,簪尾处坠着两朵用玉雕的荷花,花瓣是粉色的宝石。
    这簪子一看便知极为贵重,不是凡品。
    “哇,好漂亮的簪子。”紫叶在一旁惊呼。
    意晚也觉得好看极了,爱不释手。不过,她总觉得木簪子有些怪异的感觉,摸上去有些粗糙。
    她仔细看了看,上面刻着些荷花的花纹,不仅如此,竟然还刻着字。
    紫叶:“这簪子极为好看,尾部的花也精致,怎得上面的花纹有些……嗯,不够周正。”
    或许是她不懂得欣赏?
    意晚拿着簪子放在烛光下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晚儿。
    这是顾敬臣亲手雕的!
    紫叶也看到了那两个字,脸上顿时露出来笑意,收回了刚刚说出口的话:“是我眼拙,这簪子分明好看极了。”
    被她一笑,意晚的脸也微微红了起来。
    他当真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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