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已经点头哈腰的给人做起介绍。
    沈听肆极有风度的一一回应,到陆尔这边时,他先一步说:“我有听你们的深夜节目,很喜欢,久闻不如见面。”
    他伸手再一次递到陆尔面前,“沈听肆。”
    众目睽睽之下,陆尔能怎么做?
    她憋着一股气,想将这只碍眼的手拍开,就像扫开他们所有的过往。
    然而真这么做了,免不了之后又陷入八卦的沼泽。
    静等的时间有些久,领导叫了她一声做暗示。
    陆尔将手往裤腿一抹,哑声说:“不好意思,手脏了。”
    第77章
    不过两公里出头, 来的时候是步行,走的时候陆尔一步一个泥印子遭到同伴无心的嘲笑。
    陆尔一点不恼, 谁笑她就朝谁甩腿, 残留的泥浆便飞了出去。
    沿路顿时一阵欢快的笑意。
    有车过来在边上停下,陆尔恰好搞怪时一个踉跄。
    沈听肆降下车窗,友善提议:“穿着湿衣服海风过来容易着凉, 我送你吧,或者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陆尔只微微侧头,给他留个半个侧影, 冷淡开口:“谢谢,不用了。”
    沈听肆礼貌笑笑,也不勉强。
    同事却出声提醒这边没有别的车子, 问陆尔东西是否真的充足, 别在那头假客气,不然后面遭罪的还是自己。
    来的时候包了一辆中巴,露营地也被他们包了,不会再有外人过来, 能驱使的车辆眼下就只有沈听肆这辆。
    充当司机的张哲圣适时的递出台阶:“我们恰好还要去一趟市区, 若有要买的也是顺路,其他人有要带的吗?”
    众人纷纷摆手。
    后座的窗户已经关上, 隐约可见转开视线的沈听肆, 似乎对这一隅的吵闹一点都不关心。
    张哲圣便又把视线落回到沉默的陆尔身上, 笑说:“上来吧,我们得抓紧时间了,不然赶不上团体活动。”
    陆尔脚步移动了一瞬, 张哲圣连忙机灵得下车给她开车门。
    霎时与里面的人对望, 视线撞在一处, 像清晨的海浪轻轻敲击岩石。
    陆尔转开头,“我衣服脏了,等会还是打车吧。”
    “不要紧,我不介意。”这话是沈听肆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堪堪只让陆尔听了个全。
    她紧张的朝对面看了眼,一伙同事跟方才一样正看着这边,有人面露疑惑似有点搞不懂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麻烦了!”
    陆尔不再耽搁,弯腰坐了进去。
    车子封闭性很好,站在外头不觉得,一进来身上的泥土特有的腥味弥漫开来。
    陆尔尽量朝车门靠,也避免大范围的弄脏车子。
    更重要的是跟眼前人保持特有距离,尽管这短短一截距离有些微不足道。
    不是南城的车,车型相同,车牌不一样,车内的气息也全然陌生。
    陆尔扭头看窗外,大片大片的原野自眼前掠过,零星能看到野鸟突然起落,在安静的画面中添一笔色彩。
    没多久,她轻轻蹙眉,薄唇轻抿。
    那道灼热的视线始终徘徊在自己身上,像有实物一般紧紧笼罩住自己,不大的空间内氧气稀薄,转瞬间就有种呼吸不畅的错觉。
    她忍了又忍,最终烦躁的扭头。
    入目却是沈听肆正垂头看着手机的侧脸,下颌线在暗处也仍旧分明性感,察觉到她的动静,便转眼望过来,轻挑眉做询问状。
    陆尔便憋了一股子气,出不去又咽不下。
    索性靠窗装睡。
    沈听肆轻笑一声,目光下落时划过她的小腿,原本畅意的笑容瞬时一收,嘱咐张哲圣加快速度。
    车子一路驶向最近的商场。
    陆尔匆匆购置完东西,结账时挤开了正掏出手机的沈听肆,自己扫了付款码。
    收银员笑说:“你男朋友腰上这一下得留淤青。”
    陆尔纠正:“他不是我男朋友。”
    收银员意外的看了沈听肆一眼,见他好脾气的笑着,似乎纵容着陆尔所有的任性。
    这简直就是无声胜有声,谁过来看都像是闹别扭的一对。
    回车上时,沈听肆出声叫住她说:“这边临时开间房,可以洗个澡再回去。”
    主要是为了让她能舒服点,一身潮湿的泥印,哪怕干透了也难受。
    陆尔却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摇头断然拒绝:“不用,赶快回去吧。”
    售楼中心的卫生间临时搭了几间浴室,就是供他们冲洗用的,没必要再另外折腾。
    沈听肆没再多说,只是上车后又去了趟药店。
    买的什么陆尔不清楚,也没有问。
    到露营地后大家已经分批忙活开,张哲圣知会了沈听肆一声也急吼吼的跑去加入。
    陆尔则去了马路对面的售楼部做清理。
    简易的淋浴房,半户外模式,体贴的设置了水温,除了空间太小了点,没太大的槽点。
    陆尔调节好水温后从头到脚的冲刷了几遍,被泥浆包裹太久,水流下落洗去束缚的感觉好似重生,她闭眼舒服的享受着。
    夏日的风自顶端缓缓落进,带着草叶的芬芳,还有隐约的蝉鸣。
    很轻的脚步声隐在其间没有被发现。
    直到有人惊呼着开口喊沈先生。
    陆尔才赫然睁眼,分神关注了一下外面。
    听见沈听肆说:“这处的长廊建的很有意思,上方的植物是什么?”
    “是凌霄花,一开始移植过来是想着能遮荫的,但实物养起来跟预料的还是有些差别。”
    “年份还不够。”沈听肆轻飘飘落了结语。
    听对话是售楼中心的工作人员,对方很快便因杂务走了。
    陆尔特意又多冲了会,才关上水,慢吞吞换上衣服,趿拉着拖鞋走出去。
    拐过弯便是他口中的长廊,褐色的木桩旁,男人单手揣兜站着,仰头专注的看上方碧绿的藤曼枝叶,在那片浓郁的色调背景中,浅色着装的他显得尤为醒目,像陈旧泛黄书页中一枚簇新的页签,精美珍贵。
    往外走只有这么一条路。
    陆尔拎着自己的脏衣服,一步一犹豫的过去。
    沈听肆目光回落到她身上,等人走近时将手上的一只袋子递过去。
    陆尔看了眼,没接。
    “外用药膏,拿过去腿上擦一下。”
    之前摔倒时小腿擦到了岩石凸起的一角,留下了一道口子,但并不严重,甚至都不觉得痛,冲澡时才发现。
    陆尔摇头:“不用,谢谢。”
    她又要继续往外走。
    沈听肆维持了很久的表面平和在她一次次的甩冷脸后终于有些崩盘,他伸手一把拽住陆尔的手腕,将人逼近到眼前,眼对眼直直的盯住她,无视陆尔眼底的错愕,冷声说:“就这么不待见我?”
    这话一出口,沈听肆莫名就感觉气势上差了一截,但看着陆尔的无动于衷实在装不下去了。
    他顺着陆尔后退的力道逼近几步,陆尔的后背贴上坚硬的木桩才不得不停下。
    两两对望,视线互不相让的拧在一块,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萦绕鼻间,悄悄冲淡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陆尔瞪着眼,心想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待见他?确实是一点都不待见他!
    肯定的信息透过她倔强的姿态明晃晃的泄露给了沈听肆,提醒着他自己在这个人眼中有多不受欢迎。
    沈听肆简直哭笑不得。
    眼前这张脸因为微微仰起的动作而全部显露出来,头发梳成低马尾露出洁净饱满的额头,清秀的五官因为刚冲洗过的关系而带了点点绯色,看过去像一颗鲜美刚摘的桃子,唇色是漂亮的粉,只是此刻微微撅着昭示着自己的不悦。
    他没忍住,抬手用拇指在上方轻轻压了压。
    陆尔吓了一跳,嘴唇连忙抿成一条线,撇头避开他的动作。
    “我让你擦个药有什么好不开心?”沈听肆的恼火在她孩子气的瞪视中又悄无声息的湮灭,无奈的叹了口气,近乎哄劝的味道,“你不想让你同事知道我们是旧识,不希望我出现在你住宅周边,不愿意让我插手你的工作,我都选择了配合对不对?”
    陆尔说:“这是你应该做的,而不是好像是对我的馈赠。”
    “好吧,你说的都对。”沈听肆居然也不反驳。
    往她肩上轻轻一按,直接让她坐在了木制长椅上。
    蹲身捞住她的左腿,陆尔要动。
    沈听肆加了点力,看着她不容拒绝地说:“你确信你能好好站起来?在我绝不松手的情况下。”
    陆尔站不起来,非但站不起来还会因为强制动作而让自己很狼狈。
    她前后斟酌。
    而沈听肆已经拉高了她的香槟色灯笼裤,低头拧开盖子挤出白色的膏体轻轻抹到她的伤处,伤口已经结痂现下不过是条血线。
    温热的指腹在上方轻轻来回移动,将膏体融化揉搓进皮肤。
    些微的痒,还有一点点的疼意。
    陆尔皱眉忍着这些微妙的体感,余光里扫到一只昆虫盘旋着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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