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月夜半与一黑影会面。
    那人便是莫修染。
    孙曼离是褚铃培养的人,莫修染便是她的少主人。
    褚铃脱身之后并没有活太久,不知是遭暗杀还是意外,她将最后的势力留给了幼子。
    只是主子覆灭剩下的人要么被其他势力收拢要么隐匿逃离,剩下的忠心之人寥寥无几。
    莫修染被他们从盗匪手中寻回时,几乎瘦的皮包骨头还染了重疾,能活下来也算个奇迹。
    之后就是没日没夜地残酷训练,褚铃留给他的秘籍功法,他挑了最阴邪的那种。
    孙曼离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少主一路成长。
    依照组织的计划入蜀王后宫,只为布局他们的势力。
    蜀王软弱或许可以成为他们最好控制的傀儡。
    必须有一国的势力,才能去覆灭陈。
    齐国也有他们的布局,莫修染伪装为黑袍人与冷月合作,他的目光逐渐扩大至要这天下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她似乎能看到他的痛苦,他的冷漠,画面中出现的每个人,她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心理变化。
    随着成长,孙曼离对自己的少主开始产生一种爱慕,他身上的果决、冷静、强大,都让她痴迷。
    虽然自知比他长了十多岁,还是克制不住心中这种感情。
    她阴暗、冷血,唯独对他忠心。
    早前陈纭在窗户投影看到孙曼离扑进黑袍人怀里那次,便是她向他倾诉心中爱意,这让莫修染之后有意躲着她,有事情也尽可能派其他人传达。
    他没有心思精力分给情爱之事。却一直收着,陈纭无意间掉落的发钗。
    她查了许久的那支蝴蝶发钗,原来,竟是自己的。
    不记得是谁为了讨好陈帝送她的礼物,早已被她遗忘。
    “你给我看的这些是……”画面逐渐消失,只剩下一片白光。她张开眼睛,看向裴稷。
    “你想知道的。”
    “这是什么神秘术法?我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看到吗?”
    “点灵窥忆之术,只要接触过的人事,便可以卜算推知。”
    “裴公子为何如此帮我?你,想要得到什么?”
    “在你眼中,吾便是这般计较回报之人?”
    “我并不了解裴公子。”总觉得他看她的神情,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
    “也是,你早已忘记前尘过往。”
    “裴公子此话何意?”
    他落下杯盏,迈步走来。
    女子疑惑的神情让他心中酸涩,又有些失落。当真忘得如此彻底么?
    “伤处,让吾看看。”
    “裴公子自慎。”她有些惊慌地瑟缩了一下。
    “哼,你那些样子,哪一种吾不曾见过。”他轻呵了一声,袍袖一挥,她的衣带便自动滑开。
    “你住手!”她蹙眉,拢紧了衣服。
    被他捏起下巴。
    一股怡人的沉香扑面而来,伴随着清凉蜜味。
    “就这般不信任吾?”疏冷的嗓音脆如清泉,那双眼睛仿佛带着蛊惑人的力量,对视上,就让她浑身一酥。
    他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玄能一展一股温和的光将她腿上的伤尽数治愈。同时有彩色淡光包裹着她的周身,使人觉得身心宁静、平安。
    “紫灵,吾等你,等你自愿想起的那一日。”
    说罢轻声笑了笑,又似自嘲。
    当初分明是他不知珍惜推开了她,如今又怎的念念不忘起来。
    自上次相救她,就好像怎么也放不下。不由自主地关注、她的一切。
    玄镜中看到她与其他人那般欢好,本无波动的心掀起涟漪。
    “紫灵,是裴公子故人?我与她长得很像吗?”
    “并不像。”
    无波澜起伏的嗓音,说罢,他起身离开。
    宽大的窗子清风透进,吹起落地飘纱,一眼望出去,青山迭翠,景色怡人。
    “裴公子,可否帮我、查一个人?”她出声唤住他。
    如若能借他之能,查到莫修染的下落,她的心结,当真就落了一半。
    提及此,却让他的心抽疼。
    也只有他,能清清楚楚看到,她最为折辱痛苦的那段经历,每一帧每一刻,他只能看着、无法改变。
    这世上本无感同身受,不过是以我的爱,来化解你的伤。
    可他能。
    如同陪她一起经历。
    “人间种种苦不堪言,紫灵,不若你同吾回紫府修行,吾定助你超脱俗世牵绊,解脱尘缘。”
    “裴公子,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是紫灵,也不想隐世修行。这世间还有好多我爱、爱我的人,我不想辜负……还有伤我的人,我也不想放过。”
    他看着她,就像看迷失的孩童,清冷的眉隐约一蹙,无法干涉她的抉择。
    “齐国,不老神山。”
    他解下腰间一枚月牙形紫玉,玉内嵌着液体,流光溢彩,液体中一颗小圆珠,如同缩小的月亮一般皎洁光润。
    “需要时,摇动三下,吾就能听到。”
    陈纭试着摇了两下,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当月珠在紫玉的仙晶内晃动,所产生的波动会被他感知到。无论距离多远。那非是普通人耳能感知到的声音。
    “但是,你只有三次机会,希望再次相见时,吾听到的,是你的好消息。”
    裴稷带上面具,陈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风姿绝逸,洒脱如仙,黑发逐渐幻白。
    恢复本貌的他,乘上符鹤,倏忽不见。
    童子随后带上他备好的信笺入宫向太后回禀辞程。
    “纭妃恢复的怎样了?”勤政殿内,陈怀放下朱笔,问道。
    “这……”柳公公犹豫。
    “说话!”
    “回禀陛下,合欢姑娘来报,纭妃娘娘不肯吃药,还说……还说……”
    “说什么?”
    “纭妃娘娘说,陛下一日不见她,她就一日不用药。”
    “胡闹!”
    陈怀生气在于,知晓了她为他以身犯险。
    从泉山回来,两人便吵了一架。陈怀恼她瞒着他,捏着御令质问,“丢了?”
    “在榻缝里找到了……”她狡辩。
    “什么事情非得带着伤出宫去?这般迫不及待地找他,这天师是有什么魔力?”
    “魔力没有,可人家确实有真本事,五哥你知道德妃什么来历,她与背后之人已筹谋了多久?”
    糟了,好像说漏嘴了。
    陈纭反应过来,陈怀敏锐,找到德妃的大宫女一问,就知道她所有的暗中布线。
    “你觉得是五哥无能,处理不了此事,还是你根本从不曾信我?”
    “阿纭只是想帮五哥……”她委屈巴巴。
    “呵,帮我?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帮助!”
    她让他觉得,自己连心爱的人都护不好。却要她出手来帮他。
    “娘娘,这药……”
    “拿出去吧。”
    合欢端着托盘退去。自泉山回来两日,她感觉不止外伤好了,内心也宁和了许多,不再似从前那般总陷入痛苦挣扎,愁闷凄凉。好像一切,都会有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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