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霜鸢和往日一般,下意识地就朝姜亦棠走去,见状,姜玵妢的脸色就变了变,她心中暗骂了声。
    姜霜鸢有病吗?
    姜亦棠日日出入嵩榕院,谁知道她有没有沾染上什么,姜霜鸢不避开就算了,居然还往前凑?!
    偏生她是和姜霜鸢一行的,她还有事相求姜霜鸢,姜霜鸢都过去了,她也必须得过去。
    姜玵妢在心中把姜霜鸢骂了个底朝天,微青着脸跟在姜霜鸢身后。
    但步子挪得格外小,四周的婢女也都不想靠近三姑娘,是以,她的动作并不显眼。
    至少,姜霜鸢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她跨步就到了姜亦棠跟前,风铃低垂下头,遮掩住垮掉了脸,但不敢劝阻。
    “姜亦棠,你不在嵩榕院照顾殿下,跑出来干什么?”
    说着,姜霜鸢抬手捂住口鼻,仿佛姜亦棠是什么传染源一样。
    姜玵妢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姜亦棠一心都在食盒上,并不想搭理姜霜鸢,她太了解尚书府的众人了。
    她现在是被老夫人推去照顾谢玉照的,姜霜鸢就算看不惯她,现阶段也拿她没办法。
    至于以后?
    等谢玉照痊愈了,自然能护住她。
    姜亦棠一贯相信谢玉照。
    姜亦棠不想搭理姜霜鸢,但是想到嵩榕院中的谢玉照,她还是轻垂眼睑,道:
    “厨房今日没给嵩榕院送午饭,我在等。”
    话落,姜霜鸢倏然皱起眉头。
    厨房的人是要死吗?
    不给颂桉苑送饭就罢了,嵩榕院的伙食也敢耽误?
    姜霜鸢看向身后的婢女,不耐冷声: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看看,厨房在搞什么鬼?!”
    闻言,姜亦棠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府中底下的奴才都怕姜霜鸢,因为府中几位主子中就姜霜鸢脾气最爆,平日中处罚下人是最多的。
    府中没有奴才愿意得罪她。
    很快有个婢女朝厨房跑去,但姜霜鸢心中还憋了口气,她是想找姜亦棠麻烦的,不成想还要帮姜亦棠一个忙,她当然憋得慌。
    姜霜鸢给风铃使了个眼神,风铃心领神会:
    “姑娘,嵩榕院那位贵人怠慢不得,还是奴婢亲自去催吧。”
    姜霜鸢颔首,算是应了。
    姜亦棠心中咯噔一声。
    姜霜鸢和风铃的这一番动作,只要姜亦棠不是个傻的,就能猜到姜霜鸢要做小动作。
    毕竟姜霜鸢几乎把心思都摆在了明面上。
    姜玵妢撇了撇嘴,她是搞不懂姜霜鸢的。
    姜亦棠又没得罪她,干嘛一直针对姜亦棠?
    姜玵妢年龄小,她出生时,姜昃旼就jsg渐渐少去宋姨娘院子了,她不知道上一辈的恩怨。
    但姜霜鸢讨厌姜亦棠,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府中有位姑娘地位比她低,其次,她可以踩着姜亦棠讨好姜霜鸢。
    虽说对姜亦棠不公平,但她们是庶女,姜霜鸢二人则是嫡女,这世道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所以,哪怕姜玵妢搞不懂姜霜鸢在想什么,对此也是乐见其成的。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风铃和原先那位婢女一同回来,手中拎着个食盒,姜亦棠没有看见厨房的人。
    姜亦棠不由得朝姜霜鸢看了眼,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很快,姜亦棠就知道了。
    那位婢女把食盒递给姜亦棠,就忙忙退开,甚至还悄悄地伸手接了一捧雨水洗手。
    说是悄悄的,但姜亦棠将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姜亦棠甚至分不清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有一点很清楚,府中人现在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隐隐透着嫌弃的意味。
    如果她没有回来,而是曾经的那个自己站在这里,怕是会尴尬不已,甚至有点受伤,随即不自觉生出自卑。
    姜亦棠承认,曾经她就是胆小又怯懦,偏偏还格外在意旁人的看法。
    后来谢玉照教她自信,全面的袒护让旁人不敢针对她,姜亦棠才能在日复一日中,养成不在意旁人看法的性子。
    谢玉照其实对她还是有些不满的。
    数次和她喟叹过,若她跋扈点,他许是也不会过分担心她。
    他总是希望她再张扬点,哪怕脾气差些,也要比自己容易受伤得好。
    许是死过一次,临死前,一生的种种都在眼前浮现过,其中对她好的人太少,谢玉照在里面占了太多的比例。
    姜亦棠再回想谢玉照,总能想起他的好来。
    风铃重新接过油纸伞,站在姜霜鸢旁边,解释道:
    “前院老爷有同僚在府中用膳,厨房一时忙碌才将嵩榕院给忘了。”
    说到这里,风铃忽然话音一转:
    “嵩榕院那位是贵人,厨房不敢耽误,连忙抽人把嵩榕院的午饭和汤药备好了。只是要委屈一下三姑娘了,厨房还腾不出人手来,厨房的人说,等前院忙完,就立刻给三姑娘送午饭来。”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
    厨房会腾不出人手给她准备午膳?
    开什么玩笑。
    她在府中本就算不上什么重分量的主子,既然前院有客人留膳,厨房就不会吝啬膳食的分量,只从中随便分一些,都足够应付她的午膳。
    风铃这一趟去,意不在催促厨房,只是给她使绊子罢了。
    法子很简单,但也很有效。
    姜霜鸢拿她没办法,不至于过分为难她,但让她饿两顿肚子却是没什么问题。
    姜亦棠沉默地接过食盒,什么都没说,撑着伞转身离开。
    姜霜鸢在背后,皱了皱眉:
    “她什么意思,连个反应都没有?”
    折腾人,却看不见当事人有神情变化,姜霜鸢没看见姜亦棠委屈忍耐的神情,自然觉得不够过瘾,她意兴阑珊地轻撇嘴。
    姜亦棠回去的路上,面上一直没什么神情。
    今日姜霜鸢折腾她,哪怕不要谢玉照帮她,她也有法子回报。
    她只需要装病,不再来嵩榕院照顾谢玉照,最先着急的人就是老夫人,到时,姜霜鸢自然讨不得好。
    让一个病人去照顾谢玉照,尚书府再敷衍,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可姜亦棠不能这么做。
    至少在第二道圣旨下来前,她不能。
    谢玉照等了许久,只等到女子情绪沉闷地回来,拎着个食盒,和离开时候的模样截然不同。
    谢玉照的视线最终落在女子手中的食盒上。
    只有一个。
    这些日子,姜亦棠都是和他一同用午饭的。
    但是顾及病情,谢玉照只许她在屏风外,隔着一段距离。
    谢玉照直接问:
    “你的呢?”
    姜亦棠直接红了眼,脸颊被冷风吹得惨白惨白的,配上一双通红泛湿的杏眸,委屈得不行,她下意识地和谢玉照告状:
    “我遇到二姐了。”
    第10章
    谢玉照陡然冷下了脸。
    他知道姜霜鸢和姜亦棠二人的关系,也知道二人一贯不对付。
    姜亦棠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话,谢玉照也足够猜到发生了什么。
    前世见到女子的一幕回映在脑海,尤其是女子惨死狼狈,手指根根被掰断的模样,午夜回梦间,谢玉照总会想起她。
    尚书府说她是自裁谢罪。
    谢玉照一个字都不信。
    姜亦棠惯来惜命,甚至怕受苦,他出事后就迫不及待地和他撇清关系,如何敢赴死?
    尚书府的人经不住审问,有人字字句句描述出女子惨死前的场景。
    一幕幕仿佛真实地在他眼前回放过一遍。
    哪怕是死,她也不该这么狼狈,其中有多少是姜霜鸢的私心,只有姜霜鸢自己知晓。
    谢玉照眼神冷冽得可怕,直到女子轻微的抽噎声把他思绪拉回来,谢玉照想伸手去替她擦泪,但视线触及手腕处的红疹,他伸出去的手僵硬在了半空,最终,谢玉照收回了手。
    厨房备的午膳,三菜一汤,和在东宫时的膳食相比很简陋,但谢玉照一人也用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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