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第二次公选还有两天。
    施若宁做了实验。
    她确实复制到了黎羿的「枪械再生」,重新实验了一次,她变不出帕夫纳,变出了一把满弹匣的贝雷塔,谢惟教会她的、习惯用的贝雷塔。
    施若宁的手里又变回了三把枪。贝雷塔,贝雷塔,帕夫纳。随后,她再也变不出来别的枪支了。
    也许这是黎羿的异能规则,枪械按照种类,「枪械再生」只能再生一次,而复制的帕夫纳被她丢在那天台上。
    当「母螳螂」三个字终于浮出水面以后,施若宁渐渐开始相信依赖直觉来行动,因为那是属于异能者的敏感直觉。
    她异能的各种局限,还需要摸索。这像是一个危险的扫雷游戏,她最好慎之又慎,稳妥地找到她异能的利弊。
    至于,她是满足什么样的条件复制到黎羿的「枪械再生」?
    这一点细究下去,她知道自己会很沮丧,内心深处,她已经明白过来。
    施若宁不想再验证下去。
    换句话说,她曾经得到过谢忱的「绝对扭曲」,只是她那时候是断然不会想到这一层的。
    她把新的贝雷塔手枪,藏在厚实的床垫下,祈祷黎羿不要发现。
    她正悄摸摸做这些事,把床单上的褶皱都抚平得自然,门却被人敲响了,外头传来帝陵导游唐小栗的声音:“施若宁,有在吗?有人找你!”
    唐小栗不耐烦地敲了几下,正打算放弃,门终于开了。
    身边眉目俊朗的青年没有动,女人却扑了上去。
    她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
    这样紧紧的拥抱,让唐小栗的神色有些龟裂,他们有明显的岁数差异,这个青年不会是她的丈夫。
    也许是唐小栗的目光过于直白,施若宁恍然像是清醒过来,试图松手。
    他却更是用力地抱她了一下,才松开。
    段羌还是那副浮云不留心的样子,但看着她,眼睛是会笑的。
    “你的伤痊愈了?”她去摸他的后脑勺。
    “当然,头脑很清醒,已经完全愈合了。”
    重逢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唐小栗却开始对施若宁产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追究了。这个女人的本性也许和她的皮相相去甚远。
    她这样胡思乱想,忍不住对段羌这样的大好青年出声提醒:“人你见了,但帝陵的规矩不能破,施若宁有合宿的异能者,你要去别间住。”
    换个基地,风评就风水轮流转,作为异能者的段羌,一下子受到了热情接见,以及最通透的指导。
    但段羌听到她的话,视线却停在秀眉敛起的施若宁身上,笑意不达眼底:“哦?宁姐你现在跟谁在一起住?”
    “叫黎……”
    “这个我等会儿跟你说!”
    施若宁难得急切起来,堵住唐小栗意图要开的口,一旦经过第三个人传话,这涵义就彻底变味了。
    确实要润色的地方很多。
    她拉了一下段羌的袖子小声说:“你听我说好吗?”
    她的眉眼湿漉漉的,余言未尽,在唐小栗无语的视线下,段羌点了头,跟她进到房间里。
    她绕话绕了很久,避重就轻的话术,施若宁把一切都归咎到“不得已”上。
    段羌看她白皙的指尖纠结在衣摆边,他听完了所有,说道:“所以,黎羿在利用你?”
    “什么?”
    段羌的眼中露出一丝阴鸷,他岔开腿坐到那张床上,像是这间屋子的男主人。他继续道:“他想利用你在这帝陵基地展露异能,他还利用你做他的‘不在场证明’。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施若宁没有办法否认。
    段羌抿了一下唇,干脆也不要装作不在意,又问道:”那个人,叫温铮良?“
    说着说着,段羌回到她前任的问题上,因为帝陵是温家的帝陵,施若宁也跑不掉这个问题。
    施若宁觉得段羌也许不应该跟她搅和在一起,她的过去就像裹脚布,牵扯不断!她正色想说什么。
    段羌却先笑他自己:”我原以为我可以做小三,结果,要做小四小五?“
    这笑意凉薄,施若宁却觉得他那意味,是要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她的喉咙不由得空了一下,他只是对她有好感,那绝不是什么罪孽,只是朦胧初生的好感,可以断,长痛不如短痛,她或许不该这样祸害他,她的期盼也许一开始就是强人所难。
    但她一个人在末世里,独木难支。
    她靠近他一些,话慢慢在脑海里成形。
    ”我现在只能跟黎羿在一起,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的。“
    她这句话更小声,但更像薄刃。
    他懵然,抬眼看她闪躲的神色,却又要努力面对她的话:”你不能跟我在一起?为什么?“
    ”因为,“施若宁压抑住心中的负罪感,她权衡道,”我比你大太多了。“
    ”那算什么?谢忱也比你小吧。“他站起身来,意气不平,当段羌不笑的时候,施若宁很容易感觉到他锋利如剑的压迫感。
    施若宁摇头,不忍心看他执迷不悟的眼睛:”不一样,他比我小四岁,你比我小九岁。这个社会,能接受丈夫大妻子九岁,倒过来就是不伦。他们一定会拿有色眼镜看的,就像刚刚唐小栗,看我和你。“
    社会还是那个社会,那些桎梏和偏见,还是那些。
    而他绝不可以说“他可以”、“他不在意”这种话,因为那是他一厢情愿,那是他不尊重她。
    施若宁在心头默念对不起,她不得不对段羌这样说。
    这是她的私心。
    他才十九岁,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心机埋在哪里。她不会那么轻易就接受段羌的,爱要千锤百炼,爱要近乡情怯,所以她语言构陷他,拒绝他,那都是为了仰仗他。
    “真的不懂……宁姐你究竟怎么想的。你和我,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
    施若宁的解释没有说服他,却又无力反击,他抓了抓头发,一贯无所谓翘起的嘴角,此时却用力抑住所有憋闷的情绪。她的话,伤人得很,但段羌并不想把他们的重逢弄得一团糟。
    施若宁对段羌难以启齿,她想他带着自己离开帝陵,去找谢惟,谢忱。
    一个十九岁的男孩,一定会被这样的请求吓得自乱阵脚,施若宁只能徐徐图之。
    就当她是个贪得无厌、不得安生的婊子吧。
    施若宁强压了一下心虚,看着眼前一脸烦闷的男孩,又想着给段羌“一颗糖”。
    门却在此时又被敲响了,今天造访这间宿舍的人竟然尤其的多。
    施若宁犹豫了一瞬,还是走过去,打开门。
    门后面,站着的是于甜甜,她的神情,让施若宁顿悟,她会带给她另一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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