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鱼被这一巴掌扇得头晕目眩,等第二个巴掌迎面而来时,她根本来不及躲避,她已经做好被这一巴掌掀翻在地的准备了。
    幸好,力是相互的,这让她在被动挨打时有点安慰。
    出乎意料的是,巴掌没落下来,她被阮明烛抱在怀里,而那只冲她而来的胳膊被阮程钰牢牢握住。
    李姨嘴里还在不停的喊着“贱人、贱人”,从她眼里,阮鱼看到了恨,她是真的很恨自己,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李姨,人要有自知之明。”阮程钰厉声道,“要时时刻刻弄清自己的身份!”
    这是当时老者对阮鱼说的话,他竟记得。
    果然听到后,李姨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低低唤了声“小少爷”。
    阮程钰没有松开李姨的胳膊,而是拽着她来到阮鱼面前,“给我妹妹道歉!”
    李姨微微转头看了侧后方的老者一眼,随后闭口不言。
    阮程钰又重复了一遍,李姨依然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呵。”这时阮明烛忽然笑了,“好了程钰,既然李姨不愿意道歉,你也不用勉强她,让阿鱼打回来不就行了。”
    阮明烛低头温声询问:“有力气吗,要不要我替你?”
    阮鱼没有说话,她往老者那儿撇了一眼,又看看阮明烛,那意思不言而喻,真的可以打回去嘛。
    看到她这个样子,阮明烛嘴角一弯,“想打便打,别担心。”
    听到肯定的回复,阮鱼从阮明烛怀里离开,定定看着面前的李姨。
    她没有现在动手,而是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略感意外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让李姨眼里翻滚的恨意都停滞了一瞬,名字,已经好久没有人问过她的名字了。
    在阮宅,她是家主口中的李姐,是少爷和小少爷嘴里的李姨,而在其他仆人眼里,她则是严厉的李管家。
    从普通女仆到管家,她的地位在逐渐升高,可渐渐也没有人再喊她的名字,问她叫什么。
    这次她没有看向老者寻求指示,而是张张合合,艰难吐出叁个字,“李玉英。”
    阮鱼轻点头,面带微笑,“嗯好,玉英姨。”她喊的特别甜,像是真遇到了许久不见的长辈亲戚。
    “你知道吗?人再贱那也是人,狗再好也只是狗。”
    那一个一个字像裹了蜜的毒箭,全射在李玉英的心上。
    “你!”李玉英狠狠瞪着她,胸口剧烈起伏,阮鱼猜她那尚未说出的话肯定是贱人。
    “玉英姨,你选吧,是道歉,还是让我打回来?”
    李姨被阮鱼气得像只河豚,一鼓一鼓的,在她彻底爆炸之前,老者开口了:“道歉。”
    听到老者颇有威严的声音后,李姨迅速调整好了情绪,整个人规矩又得体,“阮小姐,对不起。”
    道歉以外的话半分也不多说,既不说为什么骂她,也不说为什么打她,只照老者的指令向她道歉。
    “李姨,你对阿鱼的称呼可能错了,不是阮小姐,而是小姐。”阮明烛向前一步和阮鱼并列,脸上温温和和,看不出生气还是不生气,“毕竟她的名字,明明白白写在阮家的户口本上。”
    “少爷!”
    阮明烛没看她,而是看向老者,“父亲,你说对吗?”
    “如果我说不呢?”他倒想看看自己这个仁慈的儿子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父亲,我回来不是为了让我孩子受委屈的,您给程钰安排老师,我没意见,有些东西他迟早都要学;你对阿鱼不冷不热,我也明白,毕竟她身份有点特殊,要您立马接受也不现实,可这并不意味着您能纵容手底下的人不尊重她们。”阮明烛嘴角的弧度半分未变,“父亲,如果您想让我留下的话,请您承认阿鱼的身份,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也请您允许程钰能自行调整课程。”
    “你在威胁我?”老者移步坐在远处的沙发上,动作不紧不慢。
    “我没有威胁您,我只是在同您商量。”
    “阮明烛你要知道,你最大的资本就是,你是我阮汝成的儿子,如果没了这个身份,你什么也不是。”老者摩挲了下手上的扳指,“所以在谈这些之前,先拿出点东西看看吧。李姐,你先下去吧。”
    阮明烛还想再说,被匆匆进来的仆人打断,“家主,外面来警察了。”
    此时,大家才想起来阮鱼报警这一事。
    目光再一次汇集到阮鱼身上,泪水一下子蓄满了整个眼眶,“昨天晚上我回房间,发现妈妈送给我的长命锁丢了。”她睁大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我明明把它好好收起来了,可它就是不见了。那是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所以我一着急就报警了。”
    说到这儿,阮鱼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我不该报警的,可它不见了……”后面阮鱼就低着头哭,边哭边念叨着“那是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这事其实很好查,只要问清有谁进过阮鱼房间就行,但现在警察来了……
    “既然你都知道不该,那你为什么还报警?”出声的还是李姨,看起来这回彻底得罪她了。
    阮鱼抽噎道:“因为阮先生不喜欢我,我,我怕他不给我找,毕竟……”
    她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既然东西是在阮宅不见的,那偷东西的人只能是阮宅里的人,也就是阮宅家主的人。
    “哼。”老者重重拍了下沙发扶手,“我阮汝成不是那种包庇……”
    他话还没说完就自然而然的停下了,刚刚他旁观的行为不正是在包庇纵容下属嘛,阮鱼的担心不无道理。
    许是他也想到了,老者顿了一下,吩咐刚过来通报的下人,打开门让警察进来。
    阮鱼没想到老者竟会主动让警察进来,要么鸠巢不在这里,要么他根本不怕警察查,又或者他问心无愧。
    阮鱼更偏向前二个,毕竟郑负雪和李念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老者身边。
    等警察来了以后,阮鱼又将刚刚的话和警察说了一遍,还着重强调了那长命锁的价值,毕竟被偷的东西越贵,查起来越上心。
    “请问,平时都有谁出入您的房间呢?”一个年轻的警察问道。
    “嗯,有阮叔叔、玉英姨……”阮鱼皱着眉头拼命回想,“还有,还有……”
    立在一旁的李姨见她回想的艰难,适时补充,“还有每天打扫房间的下人,这些都是固定人员,我这里有名单。我可以把她们都带来问话。”
    “您是?”
    “我是这里的管家,这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安排的,人员流动我也比较清楚。”
    李姨积极解答,一方面阮宅的下人基本都是由她一手管教,断不会有人做出偷东西的举动。退一万步讲,即使有,她也会公事公办,不会因为不喜阮鱼不配合调查。
    另一方面,她也要警告某些不安分的。
    “好,那麻烦您了。”
    李姨把每日打扫的人找来,路上还嘱咐了一些话,让她们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
    “除此之外,还有别人出入过现场吗?”
    李姨笑道:“没……”她停顿了一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会每天出入阮鱼的房间,那个人正站在家主身侧。
    “怎么,还有其他人吗?”警察见她停顿,追问道。
    李姨的笑僵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说。
    正犹豫间,阮鱼开口了,“还有一个人。”
    她抬起胳膊指向了郑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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