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城地小人稠,不只是世界上人口高密度地区之一,也是全球房价最高的城市之一,平均必须不吃不喝约18年才买得起房子;很早之前她就作为东南亚各地和世界各国交往之主要贸易通道,转口贸易便是当地居民的生计来源,而她也是世界少见的「自由港城」,更是国际金融中心、工商服务业及航运中心;回首她的歷史,她曾经被当朝政府割让,作为异国租借,也曾被外国军政府窃占,在如此多样化的歷史背景淬炼之下,造就一座中西文明所碰撞出来的城市,是那些点点滴滴的復古与现代元素交织作用,形成她的独特与不可取代。
    h城的繁华至极也是世界知名的,从白天穿梭到日落,夸张的霓虹灯瞬间赶走夕阳馀暉,每根灯管大喇喇地亮着,不怕你看了眩眼,只怕你被其他霓虹灯抢走目光。身处在灯光中,感觉白昼没有远去,在红红绿绿的中国风霓虹灯下,陌生的人在互相擦肩而过时获得短暂的心灵慰藉,悄声告诉自己并不寂寞,还有同样的人在灯光下活动,而坐落在明媚海上的h城,今晚正要上演一齣戏,在波光粼粼又神秘的蓝色海域上,爱情的馀温散落在破晓的黎明前夕。
    上官燏正在前往警局的街道上,她冷着脸越过拥挤的人们,终于穿过几条破旧的街道,突然间吱吱喳喳的说话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听了几句就明白,又是地痞流氓在向观光客勒索,这是常有的事情,而且满街都是,她不想多管间事,所以她继续向前走,只是走没几步,越想越不对,她便决定折返回来。
    「你们何必欺负这个人?」
    「臭婆娘滚开!不关你的事。」
    「你们是要钱吗?」
    「是呀,我们要你身后那傢伙身上所有的钱。」
    「真是贪心,不怕丢h城人的脸吗?」
    「你又不是h城人,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时上官燏身后的男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她,彷彿她和小混混是一伙的,莫名地,她讨厌这种被他误会的感觉,不自觉有些气恼,所以她对那两个小混混说:「是啦!我不是h城人,但我有朋友是警察,你们需要我打电话吗?」
    一名混混终于按耐不住被上官燏坏事的恶劣情绪,拿着手里的刀子就往上官燏的方向衝去,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相当紧张,上官燏看见刀子不但没有紧张,反而灵巧地闪过攻击,另一名混混趁机抓住上官燏,上官燏挣脱不开,眼看刀子步步逼近眼前,她的心里突然慌乱起来,双脚一阵乱踢,正好踢中对方的要害,对方痛着蜷缩身体,而此时抓住她的混混也拿出刀子,正在高举刀子准备往下砍杀时突然他的手被人反剪,他痛得哇哇大叫便放开上官燏,解脱的上官燏看到的就是那名观光客把混混揍得满地找牙,高举双手求饶,等他回头时,上官燏看进他深邃的黝黑眼眸不觉得有些晕眩,听见他高喊:「小心!」
    上官燏被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抱在怀里,她看见他痛苦地惨叫一声,再看见他把她转了半圈,本来往下流的血液被拉横,顺着风势几滴落在她惊愕的脸庞,在这几秒鐘内,他的一双大长腿就往后面攻击的混混飞踢过去,混混飞了出去后再滚了几圈,最后整个人趴在地上喘气,染血的刀子也掉落在附近,他作势再攻击,对方才连滚带爬地跑走,另一个混混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你没事吧?」
    上官燏没有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双俊逸非凡的脸蛋,有致的鼻线,丰厚又均匀的双唇,强壮又魁梧的体魄,霎那间,她被男人给吸引住,不只双颊染上緋红色彩,就连心脏也噗通噗通地快速跳起来。
    因为男人的右背为了保护她而被混混用刀刺伤,醒目的鲜血把男人的白衬衫染红了大半,男人忍住剧烈的疼痛而不断滴落豆大的汗珠,最后整个人半跪在地上,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上官燏这才迟钝地打散不该有的遐想,吃力地将他带去最近的医院进行治疗。
    后来警方也派人到医院做了笔录,让上官燏感到不对劲的是警察局长的出现,局长满脸歉意,男人却说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不要警方保护才会遇到混混,这是他自己必须承担的后果,他不怪任何人,只希望能让那两个小混混得到应有的惩罚,局长这才像隻哈巴狗似的连回应该的应该的,然后男人不再说话,局长便指示两名员警陪在身边,待会平安送人回家后就匆匆离开了,上官燏这才惊觉眼前的男人身分似乎是大有来头啊!
    上官燏一直默默站在一边不说话,男人看在眼里,趁着两名员警一名去替他领药,一名去开车的空档他才幽幽地开口:「你为什么会救我?」
    「因为你是日本人!」上官燏想都没想就直接把话说出口。
    男人轻笑,「日本人?你跟日本人有仇?不对,有仇的话你干嘛救我呢?」
    上官燏听着男人用着奇怪的腔调说中文内心有种异样的感觉,她想确实是因为他是日本人,她才愿意多管间事的,也是因为日本人和她有仇,只是那个和她有仇的日本人不是他,她想或许是眼前的日本人能让她快点找到那个她恨了15年的仇人吧?
    她还记得15年前的深夜,她莫名地失眠,听着屋外的狗吠声不断传来,她的内心突然感到不安,所有人都深睡的凌晨四点,老时鐘噹噹地响起就有人破门而入,她被吓醒后就被警觉性很高的父母安排躲在衣橱里,透过缝隙看到几个黑衣人闯进父母的房间,父亲反射性地抱着母亲,然后大声询问对方是谁,对方当然没有回应,但她后来清楚听见父亲说了:「是你啊!由贵宙……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接着就被对方的人马二话不说地乱刀砍死,鲜血四溅,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令人反胃作噁,她害怕地摀住口鼻,蓄满泪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亲眼看着疼爱自己的父母惨死在眼前却束手无策,她想哭却又不能哭,因为她害怕被人发现后也被杀死,那就白费父母让她躲藏的苦心。
    后来有人回报:「找不到!」领头的人便四处张望,最后定格在衣橱前,上官燏看见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后被吓得往后退,她听见在寧静的空间心脏狂跳的声音,还有脸上的汗水不断滴落,刷!染血的刀刃直插进缝隙里,然后左右搅动,把缝隙慢慢撑开,上官燏眼看自己就要被发现了,忍不住闭上双眼,边发抖边祈求上苍救她一命,此时对声音极其敏感的她听到有手搭在衣橱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要将衣橱拉开来检查到底有没有躲人,她感觉自己越抖越厉害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衣橱上方掉落的东西砸中那个伸手要开衣橱的人,他痛得摀住头大骂脏话,睁开眼就看见两双眼睛狠狠地瞪他,他吓得往后跌,领头的人不屑地骂他没胆后就放弃衣橱的搜寻,因为他听见警车的警笛声,看来是附近邻居报警了,他气愤地踩碎掉落的相框,然后要其他人赶快离开现场。
    最后被警方带出衣橱的上官燏不顾碎片地捡起地上的相框,那是父母的结婚照,是父母救她的,她忍不住抱着相框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令人心疼,警方不让她看见父母最后惨死的遗容,让人把她带去医院治疗,经过医生诊断她得了创伤后压力症候群,她便一直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到现在,而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要找到当年的仇人报仇雪恨,经过多年的调查和拼凑线索,已有眉目。
    男人玩味地看着发呆的上官燏,笑着问:「嘿,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是你救我,还有,在问别人名字以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男人的眼神扫向上官燏的手里,笑着说:「你知道的不是吗?」
    「由贵亚斯?」上官燏看着手里的名片齜牙裂嘴地念了一遍,再把名片粗鲁地塞回男人手里,嘴里不自在地叨念着:「上官燏,不用指教,谢谢!」
    「上官?」男人重复叨念了一次,上官这个复姓很少见,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居然和那个女人同姓。
    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生病过世,父亲后来带回一个美丽的中国女人当继室,那个女人就是上官芷,但他不喜欢她,所以他后来决定住校,甚少回家,就算偶尔被迫回家,彼此见面也是不冷不热的,不过留在家里的弟弟汉斯倒是和她相处得不错,汉斯还说上官芷会易容术,他以为那是汉斯沉迷于充满妖魔鬼怪的《聊斋志异》的幻想,汉斯却一本正经地和他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心,人心也是最丑陋的,就像他们那个冷漠无情的父亲,当时他听见这话是没说什么,但在心里却是默默认同。
    上官燏看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正想开口就看见舒志萱朝她走来,紧张地关心她的情况,另一边她看见男人那边也有人出现,是一位身材婀娜有致,面容清丽的漂亮女人,男人看见她就笑了,然后给对方看看自己的背后,女人秀气地捂嘴笑了,他们不是说中文,看来那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日本人吧!她看了莫名觉得有种心酸的感觉,所以她转头不再看,结果就对上舒志萱疑惑的眼神;而由贵看见怜奈来了,对她露出惯常的笑容,解释自己受伤的原因,再给怜奈看看自己的背,笑着说没事,要她不要担心,眼光馀角却离不开那个叫上官的女人,再看见那女人和赶来的男人的互动,心里浮起异样的感觉;最后双方人马简单交谈几句后就被各自带开,在彼此擦肩而过的剎那,上官和由贵先后回头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在心里同时浮现席慕蓉的诗句「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然后彼此悵然若失如此的缘起与缘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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