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静悄悄走进机库,大家已经全在那里等着了。
    「你们也太夸张了吧?」我看着眾人身上掛得满满的弹药哑然失笑:「我们是要去抓他们回来,可不是要去追杀他们。」
    「管他的哩!」独狼拍拍掛在肩带上的手榴弹,「带多点傢伙保险些。」
    巡曳舰排成一列停放于活动甲板左侧,好像一柄柄悬架待出的宝刀。我们理所当然是选择登上最前头那艘,先将电脑主机的电源关闭,斗鱼紧接着坐上驾驶座,在面前仪表板上摸索一阵。
    「贺尔谷拉岛是在正南方。」他一边将开关一个个扳起,一边自语道:「也就是说,从我们现在这方位出去要转左舷四十五度……」
    「不,不是贺尔谷拉岛。」我道:「是加罗拉加岛才对。」
    「什么?」大家不约而同投来疑问的眼神,「刚刚不是已经确定了,怎么突然又变掛?」
    「你们想想看,贺尔谷拉岛离这里两千多公里,小小一艘气垫艇怎么有办法到得了?」我道:「如果是海鸥,也许不会想这么多,可是旁边还有一个奸诈狡猾的银蛇在,我不认为他会做这种傻事。」
    「可是,电脑上的纪录明明是这样显示没错呀。」骑士有点不服气。
    「电脑记录是没错,只不过那些是故意留给我们看的。」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地是加罗拉加岛?」
    「很简单。」我笑了笑,「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在登陆战之前,银蛇曾经在另一艘巡曳舰的底舱内怂恿我们跟他一起潜逃吧?」
    眾人一齐点头。
    「根据骑士抓出来的电脑纪录,最早的一笔是在六月一号。」我继续解释:「也就是说,至少在一个月前,也就是大约在我们过阎罗森林那一关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计画这行动了。以他深藏不露的个性,如果不是想要我们一起参与潜逃,打死也不会透露半点风声的,可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之前都隐瞒不说,一直等到登陆战前刻才说?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计画中的地点就是在那里,而在那场大规模混战下,死活都不足为奇,就算少了几个人,大概也只会被当作阵亡了,根本不会被怀疑,就时机来讲,也确实比之前的小队任务更加有利,却没想到在舱内竟然没能说服我们,害他白白错失了大好机会。」
    说到这我想起当时下令解除海鸥身上装备时,银蛇脸上那股阴森莫测的笑容,现在回想起来,却原来是怀恨在心。
    「所以啦,根据以上推论,我重新搜寻海鸥房里的电脑,重点放在加罗拉加岛附近海域,果然找到了一张传说中的古地图,画的是拉古纳东方海域的一座无名岛,离加罗拉加岛大约只有三百公里。这座岛在我们目前的地图上并没有被标示出来,不过我印象中游戏里头是有这地方,但却是属于玩家到不了的区域,就隐密性来讲,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说着我拿出列印下来的胶片递给斗鱼,「上面有座标,连上岸路线和扎营地点都标得清清楚楚,这一回准错不了,你照着开就对了。」
    「哇靠,这上面的日期是六月七号耶。」斗鱼骂道:「这个混帐王八蛋心机真重,原来他早就决定好了地点,接下来一个月时间却全在想办法製造假纪录来骗我们。」
    「心机再重也没用。」独狼道:「他妈的还不是照样被龙豹识破?这就叫做老二不能跟鸡腿比啊。」
    「你这什么比喻啊?」我笑道:「好了,大家暂且肃静一下,先让斗鱼专心把这艘大傢伙开出基地再说。」
    巡曳舰的引擎开始运转,活动甲板托着舰身移动到定位,接着便开始下降,于是我们连人带舰顿时处于一个巨大的空槽内。此时四周开始进水,舰身随之缓缓浮起,同时前方甲板向两侧分开,形成了一条水道。当机库的闸门升起,斗鱼轻喊一声按下按钮,舰身立即隐匿无踪悄悄地滑出基地,在蔚蓝海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接着马力全开,溅着雪白的浪花往北转东高速驶去。
    走出控制室,倏倏强风立即迎面扑来。我瞇着眼走上甲板,仰望一群又一群型态各异的飞鸟在群星环绕的阳光下遨翔,觉得身心都是一阵舒畅。说真的,当我刚来到这世界,头一次见到完全迥异的淡蓝色月光,以及週围绕着一圈小行星像是土星一样的太阳,心里着实是有点感觉像是来到了魔域般震惊,可是如今却不但不觉得奇怪,甚至反倒觉得比我原来世界的还要好看些,我想这就是所谓的适应吧?关于这一点,我自认要比其他的队友强多了,不过说穿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因为沉迷于电玩游戏的关係,我本来就是有点,不,应该说是严重地和现实脱节,反而现在我所在的世界,事实上才是我熟悉的世界。
    要不是存在着随时都有可能丧生的危险,我实在是有一股乾脆留在这不要回去了的衝动。
    望着四周一片海天相连,我的思绪恣意奔驰,一会儿想到战场,忽又忆起了白鲸,刚怀念起烤鲁卡鱼的香味,随即又想到银蛇的嘴脸,不过想得最多的,当然还是露儿的倩影啦!想到她昨晚在我房里的一顰一笑,我不由一阵心盪神驰,可是再一想到她对蛮牛处以极刑的残酷,再加上所谓的生命终止功能,却又让我不能不暗自戒慎,直到远方现出陆地的轮廓,我才慢慢踱回舱内。
    「喂,胖子,你干嘛带着狙击枪?笑死人了!你他妈是要狙击银蛇还是要狙击海鸥?」
    「这样才有安全感呀,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我哪有!」
    「少骗了,你身上掛着两颗手榴弹,包包里还藏了好几颗,以为我不知道?」
    「唉呀,被你发现了。」
    山猫和独狼又斗上了嘴,我不理他们,逕自走到斗鱼身旁问道:「已经看到陆地了,是不是应该要转向东北?」
    「你放心,我已经调校好方位了。」
    斗鱼双手轻握操纵桿,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找了个空位坐下,正想闭目养神,铁鹰却走了过来。
    「你好像完全恢復了?」
    「还好啦,」我伸展了一下,「伤口有时还会有点痛,尤其是胸口。」
    「不是啦,我是指心理方面。」
    「怎么说?」
    「这还不简单?看你发号施令的样子就知道了。」
    「我看哪,你快要比我老爸还瞭解我。」
    我们两个相视大笑。
    「其实,我还是觉得……」他笑容未歇,不过话题一转:「教官并不会真的按下生命终止功能。」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每次只要一听到有关露儿的事,我心头都免不了紧张一阵。
    「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他看了我一眼,「怎么,你不认同?」
    「没有耶。」我乾笑数声:「其实……我也不知道。」
    「到了,各位弟兄们。」斗鱼高声怪叫,大家不约而同停话望向窗外,眼前出现的是一大片沙滩,后方耸立着青翠的山丘。
    「现在要登陆了,可能会有些颠簸,请大家小心。」
    他好像领航员一样发出提醒,巡曳舰两侧伸出登陆撬板,渐行渐缓直往沙滩而去,经过一阵不算太激烈的震动后顺利登滩。
    滩上一角随意搁置着一艘气垫艇,特殊的前尖后扁造型和火焰飞翅图案证明我的推断完全正确。大家陆续上岸,围着气垫艇里外前后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有什么发现?」我问道。
    「几根菸头,一包吃完的口粮,两个饮料罐,没什么特别的。」铁鹰点起菸,指了指沙滩上一长条明显的拖曳痕跡。「那两个混球带的东西还真不少,看来真是准备要长期抗战。」
    「我们上吧,他妈还等什么?」独狼连连搓手,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
    我点点头,「大家成两路纵队,铁鹰和斗鱼在前,独狼和山猫殿后,保持距离,不要走散了。」
    「唉哟,为什么我又要跟独狼……」山猫嘀咕着。
    「喂,这是你的福气,懂不懂。」他们俩又开始了。
    我们跟着拖曳的痕跡一路走上山,旋即被一片泽地阻碍了去路,痕跡到此骤然而止。
    「我看他们一定是涉水过去了。」铁鹰道。
    「不,」我指了指沿着岸边横向延伸的一片浑水,「如果是往对面走,这水不会这样,我看他们是涉水横着往上游去了。」
    「那他们干嘛不沿着岸边走,而要泡在水里?」
    「为了掩饰足跡啊。」我道:「不过拖着那么多东西在水里可走不快,大家赶紧加快脚步追上去。」
    我们沿着水边快步前进,一路上所见尽是巨型的羊齿植物,让人感觉彷彿回到了恐龙时代。水中不时有可怕的长颈鱷鱼张着血盆大口探头张望,令人不自禁忧心起来。我们接着发现了一条几乎有游艇般大小的怪鱼浮尸,鱼身上有好几个明显的弹孔,水面飘浮着一大圈黄褐的血液,整群长颈鱷鱼正在贪婪地啃食鱼肉。
    「看来公子哥和那条狡猾的蛇终于发现在水中并不安全了。」骑士指着前方再度出现的足跡,「没被鱷鱼给吃了算他们走运。」
    我蹲下来摸了摸足跡旁的泥土,全是湿的,水分还没完全渗进土中。
    「他们上岸没多久。」我道:「现在开始大家放轻脚步,别太早惊动了他们。」
    足跡沿着水边没多远就转向林间,就见两头长着一对像野牛一样的大角的老虎一前一后躺在草丛中,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弹孔。再往前走,又发现了一隻头是蛇身体是鸟的飞禽尸体,然后又是一头好像犰狳一样全身甲冑的豹横尸眼前。
    「妈的,这两个傢伙是来打猎的喔?」独狼忍不住道。
    「这儿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安全,大家最好提高警觉。」我打开自动步枪的保险挚,有点后悔为什么没带多点弹药。
    大家换成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前进,忽然间山猫惊道:「什么声音?」大家循声望去,前方一处沼泽正「啵啵」地冒着水泡,而一旁茂密的羊齿植物「窣窣窣……」传出异声,紧接着一条巨蟒倏地现身,身上鳞片像一块块水泥板,巨大的身躯有如一列火车,我们霎时全都被吓得呆住了!
    一团物件「哗」地一声从沼泽中跃出,毫不畏惧地蹲在巨蟒身前,仔细一看,却是一隻水牛般大的巨蛙。蛙口一张,露出满嘴有如钢钉的利牙,「咕」地一声跳到巨蟒身上张口便咬。巨蟒吃痛张口怪叫,口中黏液滴落地面,立刻腐蚀出一阵烟雾。沼泽中忽地跳出另一隻巨蛙,正要展开夹攻,想不到巨蟒舌头瞬间伸长了不知多少倍,分岔成四片的舌尖竟然长满锯齿,紧紧地咬住巨蛙,「呼嚕呼嚕」地吸乾了蛙体内所有的东西,只剩下一大张皱巴巴的蛙皮。
    跳到蛇身上的巨蛙看到同伴的惨状,咬得更紧了。巨蟒拼命挣扎,但始终摆脱不了,只扫得四周树木纷纷倾倒。忽然天上传来一阵啸声,我们抬头一望又是一惊!一隻浑身羽毛好像钢刷的怪鸟俯衝而下,双翼一展几乎遮蔽日光,粗如象腿的巨爪将巨蟒连同咬着不放的怪蛙一併抓起,随即振翅重回空中消失在天际。
    四周重新恢復寂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们惊恐地彼此互望,又看了看地上那张乾瘪的蛙皮,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恶梦。
    「真是……太可怕了!」一向英勇的铁鹰此时也露出了惧意。
    「他妈的,我们现在是在拍怪兽片喔!」独狼看着我:「怎么会有那些东西?」
    「我哪知道啊?我之前不讲过,游戏中这里是来不了的。」我极力想装作镇静,不过脸部肌肉却不怎么听使唤。
    我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地图上要刻意隐藏这地方了。
    「此地绝对不宜久留。」我软弱无力道:「我们还是尽快找到他们,然后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足跡一路蜿蜒向北,忽然开始变得漫无方向,一下东一下西的,我们也只能跟着在林中兜来兜去。斗鱼不耐地大声抱怨:「这两个傢伙怎么搞的,怎么一直绕来绕去?」
    「不是两个,只剩下了一个。」我蹲在地上细细观察。「而且好像是在躲避某种生物的攻击。」
    「某种生物?」山猫相当紧张地问道:「会不会是刚才那些……」
    「没那么大啦!」我指着地上一处浅浅的脚印:「看起来,好像是猩猩还是人猿之类的……」我话说到一半,左前方传来阵阵枪响,中间还夹杂着呼斥声。
    「十点鐘方向。」我沉声道:「大家保持队形准备接战。」
    眾人端起枪在林中交错掩护移动,又疑又惧地迎向未知的敌人。
    我们看到海鸥了,他孤立在一处高高隆起的土堆上,一手持刀,另一手握着手枪,自动步枪及衝锋枪则是扔在地上,由满地的弹壳推断,子弹就算还没打完,应该也剩下不了多少。土堆四周聚集了二、三十隻狮头猩猩身,看起来又丑又狰狞的恶兽,被打死倒在地下的还不止这个数目。
    「再来呀,你们这堆丑猩猩,哈哈哈。」
    海鸥全身染满各色鲜血,一面喘息一面发狂般狞笑着。狮头猩猩面对四周堆积如山的同类尸体,显然也是有点害怕,只是齜牙咧嘴地咆哮着,一时却也不敢衝上土堆。我率先开火,一头猩猩的脑袋立时爆出血浆,队友们紧接着一阵疯狂扫射,猩猩们发出吱吱怪叫,溅着鲜血成堆倒下。我们换上一个又一个的弹匣,直到眼前再也看不到会动的猩猩为止。
    「停火!停火!」我扯着嗓子大叫:「要是子弹打完了,等一下回去怎么办?」
    海鸥好像洩了气般坐倒在地。经过翻山涉水的跋涉,又躲避了无数野兽的追击,最后还面对狮头猩猩的围攻,他显然已经力气放尽。我正要走向他……
    「不要过来!」他嘶吼着拿枪一阵乱比:「听到没有?不要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打谁!」
    我身上没穿战斗服,可挨不起子弹,当然马上停步。
    「你干什么?」铁鹰一个箭步挡在我身前。「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现在还有命吗?你竟然还拿枪指着我们!」
    「就是说嘛。」独狼也走上前,「你他妈有种就给我开枪。」突然间「砰!」地一声,独狼立即捧着肚子痛苦地弯下身。「喂!你他妈……真的开枪……」
    「哈哈哈,打死你们这些怪物!」海鸥狂笑。
    我和铁鹰连忙一左一右搀扶着独狼退到土堆下。
    「喔!好痛,原来子弹打在肉上是这种滋味……他妈的杂碎,等我抓到他,非把他手脚都扭断,他妈的……」
    独狼一边呼痛一边还不停骂着,我和铁鹰则是手忙脚乱地替他止血并注入恢復剂。
    「你们看,那傢伙好像怪怪的?」
    骑士向土堆上指了指,只见海鸥正手舞足蹈地又笑又叫。
    「哈哈,我自由了,我不用再出什么鬼任务了,也不用再上战场了。」他高兴了一阵,忽然间脸色一变:「不……不要过来!」他先是满脸恐惧,随即又大声狂笑:「来呀,长角的老虎,有甲冑的豹子,还有,」他向我们指了指:「狮子头猩猩,来呀,我才不怕你们,哈哈哈!」
    我缓缓叹了口气。「他疯了!」
    「现在怎么办?」铁鹰问道。
    「不管了,先把他弄回去基地再说。」我向山猫挥挥手,「你把他手上的武器打掉,我和铁鹰衝上去制服他。」
    「我就说嘛,带着我的狙击枪准没错,你看,派上用场了吧?」他对着独狼得意地说着。
    「好啦好啦,你他妈快打吧,废话真多,唉哟,怎么又流血了……」
    山猫正要举枪瞄准……
    「你们看!那是什么?」他惊道。
    大家一听同时抬头,一大片黑压压的云雾发出「嗡嗡……」的声音笼罩了整个土堆,仔细一看却是整群的苍蝇。牠们每隻都有鸽子般大小,一对复眼闪着妖异的蓝光,肆无忌惮地四下吸食着猩猩的尸体。海鸥拼命挥舞着双手驱赶,不过由于数量实在太多,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怪蝇口中喷出一条条黏丝把海鸥层层包裹,他挥着乌玛刀乱砍,但砍完一条紧接着又被黏上好几条,根本砍不胜砍。他丢下刀「呵呵」地傻笑着,看来精神已经完全崩溃!眼看他一吋吋被拖离地面,我们连忙举枪扫射,怪蝇在空中一隻隻爆开,溅出黑色的体液和黏呼呼的脏器,噁心的腥臭味立即扑鼻而来。为数不少的怪蝇转向我们攻击,黏丝剎时沾得我们满身都是。
    我奋力挣脱黏丝奔至土堆下,拿出打火机对着猩猩尸体点火,浓密的鬃毛立刻剧烈地开始燃烧。我一隻接一隻地点下去,零星的火苗串连起来,变成更大的火焰。燃烧的浓烟成功地驱走了蝇群,不过也发出难闻的焦臭,我捏着鼻子衝上土堆,却看见海鸥全身缠满黏丝软瘫在地上双眼圆瞪,脸上带着生硬的笑容,太阳穴上穿了一个大孔,鲜血和脑浆还在汩汩地冒着……
    他终于承受不了,而选择了自我结束。讽刺的是,他为了躲避死亡而出走,想不到最后却是死在自己手上。
    队友们一一衝上来,看到这情景不由得都气愤难耐。
    「他妈的搞什么?想死就早说嘛,大家就不用来了,是吧?」独狼第一个开骂,肚子上的纱布还不停地渗着血。
    「对呀,既然要自杀,在基地里就可以了,何必大老远跑到这儿?还要我们跟着受罪。」骑士也说道。
    「好了啦,人都死了,再说这些有个屁用?」铁鹰举起双手做制止状,转头问我:「现在怎么办?你看我们可要把他的遗体带走?」
    「我想,他一定不会想要回去的。」我黯然道:「就在这里埋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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