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满又坐回了沙发,侧过头定定地望着窗外。
    烟火表演大概结束了吧。
    没有了绚丽烟花的渲染,夜空竟是显得那般黑暗,望久了,便好似整个人都要被那黑暗吞噬了般。
    连满收回视线,慢慢站起来。
    往前走了两步,连满站定,从上往下俯视着歪倒在沙发上的管予。
    扫了眼倒在地毯上的玻璃杯,暗色花毯上一大片惹眼的白色奶渍,管予的裤腿上也被泼洒上了些许牛奶,有一两滴正凝聚了滑落在她的鞋子上。目光移到管予的脸上,稍长的刘海掩住了她的浓眉,连满看着那两排浓密的睫毛,手指伸过去轻轻碰触,那睫毛尖摩挲过指腹,痒痒的。手指顺着划过高挺的鼻梁,上面有一道极淡的疤痕,手指在那疤痕上停留、描画。
    记忆中婴儿肥的腮帮早消瘦了下去,摩划过管予削尖了的下巴,连满俯下、身把毫无反应的管予抱了起来。
    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褪去管予身上的衣物,连满表情严肃得好似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般,当管予以着任人宰割的姿态整个裸、裎在连满眼前时,连满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冲动。他的脸上,漫上了难言的悲伤。
    将戒指套上管予的无名指,连满俯低头吻上了那不会回应他的红唇,笨拙地碾磨,舌尖轻舔过温润的双唇,然后迟疑地探入那温暖的口腔。
    不会回应的唇舌,没有情动的口申口今,连房里的温度,都觉得冷寒彻骨。
    ……难受……好难受……不要再晃了……别再动了……
    全身没有一处不沉重的,使不上力气,脑子昏昏沉沉,连眼皮子,都重似千斤般,管予难受得不行,而且,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脑子却沉滞地难以转动。
    ……不……不……别动别动……
    身体里……身体里,在动……什么在动……
    什么在动?!
    好似一道霹雳在脑子里轰炸开来,管予奋力地挣开眼皮。
    “……连……连……”
    努力地掀开双唇,要吼,但管予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吼出来,因为,眼前一暗,她又失去了意识。
    醒不过来,怎样都无法清醒。
    嘴里被渡进了清水,然后又被渡入了稀粥,朦朦胧胧意识到了,想动,却丝毫无法动弹。
    身体被仔细地擦拭过,被搂进了男人的怀里……再次有些意识时男人又闯入了她的体、内,凶猛地耸动……
    管予大睁着双眼瞪着天花板。
    酸软无力的身体,还有身体深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的那种火辣的疼痛感,都在残酷地提醒着她,那不是一场梦!
    酒店外汽车鸣笛声、间或些许行人大声说话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管予从床上撑起来,下床的时候没提防腿一软,摔在了地板上。
    膝盖重重地磕上地板,很疼,眼泪冒了出来,在眼眶里打转,管予低垂着头,避过伸过来的大手,自己扶着床站起身,没有徒劳地拿东西遮拦身体,就那样全身光、裸、着从男人面前走进浴室。
    过了很久,管予才从浴室里出来。
    连满从沙发上站起来,默然不语地看着她。
    管予沉默地穿上衣服。
    穿戴整齐后走到连满跟前,抬起右手脱卸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连满身旁的桌子上。
    “连满。”
    听到管予平静地叫他,连满一直黯淡的眼眸里闪过一道亮光,他刚要答应,脸上就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管予是用了力气的,房间里非常响亮的一声“啪”。
    连满保持着微侧头的姿势,很久,才慢慢转回,脸上极慢极慢地堆上笑,嘴角扯得很开,眉眼也弯得与平日里一般的弧度,是他平时开心时候惯有的笑容,只是,此时,那脸上的每一个纹理却都渗着心伤,哪里还称得上是笑?
    管予别过头去不看那笑脸。
    “管予,这事是我浑,可是,老子特么地就想最后赌一把。”
    管予没有反应,连满抹了把脸,笑,“老子特么地就赌那见鬼的缘分!管予……如果……如果这次你,你有了孩子……”大眼对上管予射过来的有点冷的视线,连满脸上渐渐没了笑容,“你打算打掉他?”管予目光开始闪烁,连满呵呵笑起来,“管予,你不会那么残忍的……管予,赌一把吧,难道你真那么厌恶我?”管予垂下眼帘,“如果你有了孩子,那真的是老天也想让我们在一起吧……要是没怀上,那我认了,我以后……再也不见你了。”连满拿起桌上被主人抛弃的戒指,也脱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并排着放在掌心,伸到管予面前,“管予,把这该死的一切都交给老天决定吧,这样,对谁都公平。”
    “呵呵,公平?”管予讪笑。
    连满深吸了口气,拿起一旁的外套:“一个月后,我等你电话……管予,算我求你,赌一回!”
    回到住处,连满没有进屋,而是直接上了楼。
    管非大概带着妈妈出去散步了,屋里没人。
    管予把自己抛进沙发。
    本来今天就该去上班的,她这算是旷了一天班。
    竟然在酒店呆了三天!管予揉着眉心。
    不知道是不是连满药下得太狠,头到现在还阵阵发胀,晕乎乎的。管予后仰着把脑袋搁沙发背上。
    原垂落在沙发上的手,迟疑着慢慢地抚上腹部。
    怎么可能会有?
    呵。
    连连满也学会算计了啊。
    管予扯了个不算笑的笑。
    只是,连满大概也没想到,这几天就偏不是她的危险期。
    连满……
    他的将来实在不该跟自己扯到一块。
    连满第二天就走了,临行前到楼下跟管予妈告别时,管予妈还闹了会儿小脾气。
    连满乐呵呵地哄着管予妈:“我过个年就回来。”
    管予送连满下楼。
    “记得打我电话。”
    连满朝管予笑得很灿烂。
    管予看着面前阳光、帅气的男人,嘴角翘了翘:“路上小心。”
    “好的。”很响亮的答应声,连满笑着转过身离开,没有回头。
    又是一个除夕夜,小时的欢喜,大时的无所谓,现在,却是怕。
    妈妈一整天都有些阴沉,这样的日子,处处都要彰显合家团聚、合家欢乐的氛围,出门出不得,在家,电视里固执地一遍遍播放那些个喜庆的画面来。
    强制关了电视,管予拉着妈妈打牌,可临了,却是三缺一。
    “连满那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啊?”妈妈念叨着。
    “呵。”管予干笑,“妈,他昨天刚走的。”
    管非从阳台进来,在妈妈的背后朝管予偷偷示意地指了指手机,管予知道那会是谁打来的电话。
    向管非摇了下头,管非看着她,不动。管予没有再理会他。
    像去年一般,妈妈一晚上都没合眼,但是,她没有掉泪。
    管予轻拍着妈妈的后背,想着,再过个几年,妈妈大概就能放下了吧。
    在厨房做早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怕吵醒直到天亮才合眼的妈妈,管予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出去看也没看地接通手机。
    “管予,我回来了。”徐慕容徐缓低沉总像是带上笑意的好听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是徐慕容。
    竟然真的是徐慕容。
    那个电话之后,徐慕容又没了声息,午夜梦回时管予不免怀疑起那天的那个电话是不是她做的一个梦。不是没想过打过去,却总是莫名胆怯得不敢按下那个号码。
    “管予,我想见你。”
    管予吸了吸鼻子:“你现在在哪?”
    叫起管非,让他看着早饭,管予匆忙整理了番就出了门。
    时间尚早,路上行人寥寥,只有清洁工在勤勤恳恳地清扫着昨夜狂欢留下的一地炮纸。口中呼出的气凝成了白雾,管予走得很急,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广场,在很远的地方,就遥遥望到一个人影静静地伫立在空荡荡的广场上。
    越是接近,管予却反是慢下了脚步。
    “管予。”徐慕容看着她,脸上绽开了笑容,细细长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管予怔怔地望住他。
    徐慕容手脚都在,什么也没缺,看面容也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清瘦了些,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姿颀长,又顶着张俊脸,站在那边,一派风流潇洒。
    见管予傻站着许久没动静,徐慕容走上前抬手狠狠地揉了两把管予的脑袋:“难道是哥太帅了?看傻眼了?”
    “臭美!”管予哽咽着笑骂了句。
    徐慕容一把把人紧紧搂进怀里。
    徐慕容还带着行李,说是刚下的飞机。管予顺口就问那徐吹雪呢,徐慕容脸上神情有一瞬的阴沉,但他很快就带了过去,佯作自然地说,她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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