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校门,就将口罩脱下,大口大口呼吸,戴口罩真的很不舒服,所有热气都闷在一起。
    用手机查了一下医院住址,大概了解医院的所在地方,就赶紧跑去车站等车。
    看了看时刻表,发现还有十分鐘车才会到站。我坐在椅子上,思绪飘回刚刚看到的那则新闻。
    「方氏集团的董事长癌症末期的事,听说在半年前就得到癌症了,目前公司是由他老婆也就是总经理代理,他老婆也是很忙啦,必须要家里、公司两边跑,听说他们还有个女儿,叫方舒妤的……」声音被公车停站引擎熄火给阻扰。
    搭上公车,在后头的座位坐下。
    拿出手机,想知道更多的报导、更多的细节。
    看了又看,其实每篇报导写的都差不多。关掉网路,但脑海对于这件事的相关事件,却关不掉。
    我真的很后悔、很怨恨,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讨厌他们,还认为他们厌恶我的伤,或许他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我开口说这件事。
    但心里不免会让人觉得难过,为什么发生这么严重的事,都不跟我说,好歹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也曾深爱着自己的父母啊!更何况,如果早点跟我说,我也就不会想那么多,可以更早了解他们的难处。
    也不会有想轻生的念头。
    觉得庆幸,当初李思豪有阻止我,不然真的成功的话,爸爸妈妈会有多难过?我不敢想,因为我觉得太可怕了。
    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淀一下,好好釐清思绪。
    站在医院门口,握紧手上的书包揹带,不停的做深呼吸。
    等等应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们,该用什么心境?
    深吐一口气,决心提起勇气走了进去。
    我到服务台询问了一下,「不好意思,请问我爸爸在哪间病房,我爸爸是方氏集团的董事长。」
    护士小姐看了我一下,愣了一下又看了一下旁边的同事,随即查询手上的资料,告诉我位置。
    我向她道谢后,就往她说的病房走去。或许是刚刚我承认我是我爸的女儿,让刚刚帮我查询的护士小姐太过兴奋、激动,开始跟旁边的护士聊了起来。
    「她就是方舒妤耶!这半年来从来没看过她陪她爸来医院,今天看到本人,发现她人长得还不错,清秀清秀的,可惜不太孝顺呀。」
    为了维持我的形象以及公司的名誉,还有爸妈的面子,我努力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没走回去跟她说明。
    她以为我是那种不孝女吗?还不是我被爸妈蒙在鼓里,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到这么晚才来医院看爸爸了。
    算了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面对我爸他们。
    站在病房门前,再次确认了一下房号,然后又看了走廊上方的指标,上面写着肝癌科。
    转回过身,握紧门上的门把,再次深呼吸一次,打开门进去。
    一打开就看到一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闭着眼睛在休息,那名男子跟我记忆中的并不一样,差了好多。在他隔壁还有一名女子大概是太累所以睡倒在床边。
    我轻轻关上门,拿起沙发上女子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怕她着凉。
    爸、妈,这半年来你们辛苦了。你们一定没好好吃饭,看看你们都瘦了好大一圈。
    心里好酸,看着看着,鼻头涌上一阵酸楚,视线也不知不觉模糊起来。
    这次再也忍不住,任凭眼泪从眼眶夺出,然后沿着脸庞滑下。
    这一次我可以坦承我的懦弱吧?
    用手呜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怕吵醒他们。
    结果眼泪不慎滴在妈妈的手上,她眼皮动了动,最后张开眼睛,发现我站在她旁边,她吓了一跳,赶忙坐挺身子,用唇语说着:「我们出去,不要吵醒你爸。」摸摸爸爸的脸,便站起身抹掉我脸上的泪,微笑着看我。
    「舒妤,妈妈对不起你,这阵子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也一定很恨我们吧?可是我们真的没讨厌你,一直以来都是,从没否认你是我们的女儿,只是爸爸妈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她用手摸摸我的脸,眼神充满慈爱。
    氾滥的眼泪停不下来,不停沿着脸庞留下,但妈妈却一一帮我拦截,不让它坠落到地上,「我知道,是我太不懂事才对。」
    她抱住我,我也紧紧抓住她的衣服,「不是,你很懂事,你从来都没让我们担心,是我们的错才对。」一滴水落在我头顶,我知道她也哭了。
    「那你为什么都不打给我,我很想你们,好几次都想打电话给你们,可是我怕……我怕你们讨厌我,所以不敢打过去。」
    「我们也想打给你,可是妈妈太忙要顾公司又要顾你爸。前几天你有收到信吧?」我点点头,她继续道:「那个是你爸爸写的,他很想你,他很怕自己再也无法见到你,无法关心你,但又怕打给你自己会哭,你不要看你爸总是一副严肃样,其实他却比我们更软弱。」
    泪水就像水灾一样氾滥,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身子一颤。原以为他们并不关心我,才会用写信给我,结果却是最代表想念的方式。
    「对不起,对不起,这些我都不知道,都不知道……」再也说不出话。
    我们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好久,等到双方都舒缓情绪后,才一同走进病房。
    走进后,发现爸爸已经睡醒,坐起身看着今天报纸,关心着公司的情况。
    我唤了他一声,「爸爸。」
    他愣了一下,没在翻阅报纸的下一页,半响,慢慢将报纸往下移,正式与我面对面。
    看着他消瘦的脸,心又酸了一下,刚刚在外面我在心中答应自己,我要坚强,在爸爸面前我不能哭,不能让他担心,所以我努力挤出笑容,「我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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