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看见他,他正坐落在房间的地板上,被殴打的脸颊还微漾着笑,屁股下却一阵黏稠,暗红色泽为他而绽出艷丽而温柔的花。
    我顺好杂乱的头发,缓缓的看了他一眼,「你来啦。」钟大他真的还在,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都说你死了,瞧,你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他静默,抿着的微笑就像一阵柔风,轻轻的向我袭来,将我带向那未知又黑暗的回忆里头,「……我还在哪。」看着我,他说:「只在你眼前。」
    闻言,下意识拉紧了手中的棉被,「……是吗?」我恍恍惚惚,发出的声音宛如搁在银针上的细线,语气如同那样穿梭般,一戳即破,「他们都说我疯了。」
    钟大起身,没有做出什么回应。一步一步的走近,缓缓的靠近我,我还记得我对他说过那样的话……
    「钟大阿,我想留在韩国。」语毕,他的眉角抿着一丝哀愁,「顺其自然就行。」当时的我,真的听进去了,可是真正来临时,我却觉得中国粉丝似乎不怎么关注我和钟大。
    他打开房门,我正坐在床沿边沉思,钟大一人扛着沉重的洗衣篮,总是这样一间一间的送衣服给我们。「钟大。」我唤他,送来的是他好听「嗯」的一声。
    「他们讨厌我们。」我说着,起先他还有些疑惑,最后却转化成淡然的叹息,「哥,你比我好太多了。」就像是羽毛,你看的见它的存在,落下却这么无声无息,「至少你还有兄弟。」
    闻言,我竟有些无语,「……你是在怪我不帮你吗?」只见钟大拿起沉重的洗衣篮,就倚在门扉上,用他的眼眸瞧着我,「你比我还害怕。」说完,钟大缓缓的闔上门扉离去。
    就像现在,钟大就在我面前,俯身,像是在观赏什么奇特的生物,「哥。」良久,他才唤了声,我的瞳孔开始放大。
    只见钟大的身体彷若魔法的蜕变,上衣被时间缓缓蚀去,最后,显现的是侵占满他上身的伤痕。「……去找tao吧。」他对我说。
    他叫我去找他。
    「为什么?」我颤抖着,宛如趴在墙边的小白鼠,喘着孱弱的气息,「你不相信我吗?」他笑了笑,身上的伤痕缓缓淡去,「……杀我的兇手,有好几个。」
    「而你,是其中一个。」
    一缕轻烟逝去,我摊坐在床沿旁,双臂无力的支撑,却带不走我的愚蠢。
    此时,我却还没忘记钟大的话语。逕自起了身打开衣柜,选了件单薄的外套便向外走去,「xiumin哥?」伯贤看着我急忙的走出门,有些试探意味的问道。
    我抿着唇,牙一咬,推开了无辜的他,向外头走去。
    「tao!tao!」又是雨。我承受着雨滴对我的攻击,只是将帽子微微掩住头发,就这样漫无目的找着tao,倏地,我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似乎是有种预感,快靠近时,我却不想赶了,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缓缓的探头望去。
    但已经到了这时,我才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会愚蠢的被人利用?成了莫名的替死鬼?我看见tao倚在桥下的半圆形墙洞中,他的脸庞被脏污所覆盖着,走近后,莫名有种情绪在胃里翻搅。
    我看见他的嘴角还有些水渍的痕跡,到底是喝了什么水不得而知,但他已经那么久没吃饭了……
    「……tao。」我忍住情绪,卸下连在外套后头,全是雨滴的帽子。只见他「嗯」的一声,睁开眼眸,脸庞上的表情立刻有些愣然。
    才几秒的时间,他已迅速起身,离开我有三步远。他扯着乾哑的嗓子,问了声:「你是来抓我的吗?」我缓缓的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需要让你知道事实。」
    tao歪了头,用有些疑惑的眼神询问我。我调整呼吸,静下心神,「……那录音不是我。」顿了顿,就算我真的发疯了,我还是想说:「是世勋。」
    彷若听见河流被冲刷的声音,那种力道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就像令人噁心的秽物顿时朝你扑来,而那些齷齰却可笑的是来自自己。
    从来都没想过要和tao说这个事实,自己埋下也就是了。但这关係钟大死亡的真相,于情于理,我都不想隐瞒tao。
    「……那又怎样?」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缓缓的抬眸,迎上我,「钟大都死了,你说这有用吗?」
    缓了缓,我看见,那是绝望的眼神。
    「我都要死了,你说这,有用吗?」
    有用吗?
    ……有用吗?
    有用吗!
    看着他的眼眸,我顿时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声音,吵的无法继续。
    「黄子韜!不许动!这里已经被我们警方包围了!」倏地,我一转身,看见了警察和成员们在桥上看着我俩。
    「去你的。」他咒骂一声,睁大眸子不可置信的问我:「你假心假意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被抓?」此时,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表情。像是残暴的洪流,狠狠的将我给淹没于其中。
    「……我没有。」一次一次的重复,「……我真的没有……」
    「你自己走上来吧!乖乖的和我们回警局。」警察对他喊叫着,他的嘴里抿着一丝无法察觉的阴冷,缓缓的笑了。
    撒旦。
    倏地,我却听见suho的声音:「……警官,让我下去吧。」他的语气坚定而轻柔,「我是他们的队长。」
    那警官似乎有些为难,半晌,才让他一个下属和suho下来。tao嘴边噙着一丝不明的笑意,他抹去脸庞上的脏污,背对着我,「……哥。」他叫我,我还没看见suho。
    「嗯?」我应声,看见suho穿着的灰色裤子。
    「对不起。」他对我说,看见了suho纤细的手腕。
    真的彷彿是一秒之内,他已经衝上前去。练武术的底子使他动作比谁都还要敏捷。那警官似乎还是菜鸟,一时反应不过来,握着手枪的手掌慌乱的松落着。
    很快的,tao已上前扯去那警官的枪,随后,他快速的拉起倒卧在地上正愣着的suho,一个弧度,我看见了他的正脸。
    tao拿着枪,抵着suho右太阳穴的位置。
    桥上的警官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愣愣的看着那个倒卧的警官,他的后脑硬生生被地上的砖块给砸出血来。
    tao又杀人了。
    suho看不见他的脸庞,却异常理智的对他说:「……冷静好吗?」只见tao笑了声,一个转身,拖着被他挟持的他走上阶梯。
    我愣然,赶紧追了上去。但我看到的是什么画面?
    一群警官持枪对准着tao,抬眸一瞧,还有埋伏在天桥上头的。我看着他的背影,和suho无力佇立的脚踝,顿时有种难以言语的情绪。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莫名的红了眼眶。
    「把枪放下!我只说一次。」那警官似乎是经验老道,朗声着,带着一些自信的对他说着。我悄悄的走近些,能微微看见他的侧脸。
    「……世勋呢?」他问着,持着枪的手从未放松过,「tao,你听我说,现在你和我们回去,还来得—」
    「你闭嘴!」我听见枪靠近的声音,「什么都来不及了!钟大死了!我又杀了那个警官!又持枪对着你。」他的语气响亮,但细细听来,却有些一戳就破的空洞。
    「……回不去了。」
    我有些迷茫,这难道是钟大冥冥之中安排好的结局?他还是恨我们的,是吗?才那么一瞬间,我就已经否定了这个想法,没有爱,哪来的恨?
    「第二次!把枪放下!」那警官握紧手枪,严阵以待的又说一次。
    时间依然还在推移,我们却无法选择停下或回去。
    「……tao阿。」我鼓起勇气,将话语对着正脱离轨道的他诉说:「钟大也不愿意你这样……真的。」他睨了睨我,眼神满是无语,「……所以,把枪放下,好吗?」
    真的是祈求了,我希望我的话语还对他有用。「他不会原谅我的!是我杀了他!我结束了他的一生……即使是解脱……我想他并没有真的想要离开。」
    「因为他爱exo,而不是爱我们……」像垂落松散的柳絮,他的声音温热而空洞,且带着些疲惫的哑音,「从来都不是我们一个之中。」
    tao,你累了,对不对?
    边想,还边苦笑着,他说的何尝不是真话?钟大连死至前都没有真正爱过,这是真的。
    现在的天气还这样冷,钟大一人已经受苦了,我不想我的弟弟也成为寒天中的一缕亡魂,在这现实的城市幻化成裊裊轻烟。但在这瞬间,我的思想却因他而颠覆。
    只见tao推开了被挟持的suho,随后,原本抵着suho的枪换成了他的右脑,他笑笑,宛如一个疲惫的天使,脸庞脏污极多,笑容却很美好。
    我还能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真的,而且还是带着笑的。
    但是随后,我听见了「砰—」的一声。
    真的像电影里头演的,子弹在他脑中停留一瞬,随后贯穿tao的头颅,由于近距离射击,头颅还硬生生的被压力弹开,下过雨的午后被他的血渍染了完全。
    纷飞的细雨又开始落下,我靠近一看,只消一眼,便不忍心多看一瞬。
    我转身,留下一滴眼泪,再来是越来越多。在心底,默默的想起了tao给我说过的往事。
    「我奶奶说,练武术要拿来保护人。」那时他的笑还那么纯真,儼然就是个孩子,「不过奶奶说,有时还是会伤到人的。」
    「是你奶奶让你练武术的吗?」
    他笑着,「是阿,还记得那年,我得了全国武术比赛第三名。」
    「……只不过,她老人家笑着,安祥离去了。」
    是否……都该结束了呢?
    我抬眸,任由泪水和雨滴混杂,依稀还记得他颤动嘴唇时,所说的话语。
    「再见。」
    他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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