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匪一下乱了套,四处乱窜。
    宁卫军将大部分贼匪当场处置,有几个熟知山间小路,趁乱逃走,谭山划了几个人跟去。这些山贼无法无天,无视朝廷,自然是要除干净的。
    祝听寒惊魂未定,看见躺在眼前的尸体,只觉得气血翻涌,止不住得恶心。
    谭山过来将尸体踢远一些,随后向车内跪拜:“夫人受惊了。”
    祝听寒用丝帕捂住口鼻,由锦秋扶着她下车。
    只见阵雨之下一片混乱,随行的家仆都忙着将东西搬到新的马车上,穿着甲胄的宁卫军忙着收拾贼匪的尸体,谭山说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住处,要她尽快上车。
    祝听寒未曾听见,她只环视周围,在人群中试图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她知道他一定来了,又为何避着不见她。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也渐渐力竭。锦秋晃了晃她的手臂提醒,一直未起身的谭山又请了一次,她这才上了晏祁给她安排好的马车。
    后来由宁卫军护送,回到了前一夜他们落脚的客栈。祝听寒将身上洗净,一阵阵发冷,泡在放着艾草的热水里出了一身虚汗后才觉好一点。
    锦秋今日也受了惊吓,祝听寒歇下之后,让她也早点去休息,不用守夜。尽管刚刚遭遇那些事,这也是她出行几日来最觉安心的一个晚上。
    床幔低垂,烛火摇曳,空气里弥漫淡淡的药草香。
    祝听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她身子已经是困倦至极,却怎么也睡不着。
    夜明明还早,周围静得只能听见烛火爆破的细小声响。不知过多久,她听见外面空旷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接着她的房门被推开。
    垂幔外有人影晃动,祝听寒隔着床幔看过去,认出那个挺拔的身影。只是下意识,她紧闭双眼,装作熟睡。
    垂帘动,簌簌有声,脚步声近,连带加快她的心跳。
    她用声音辨别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没多久一只手覆上她的额头,试探温度。
    晏祁看着她微微煽动的睫羽,收回手,环身立在她床前。
    一室寂静,只有烛火晃动。
    没多久祝听寒就觉得姿势僵硬难受,轻轻叹口气,老实睁开眼来看他。
    “就这一会儿,便装不住了。”
    她抿了抿唇,无从启齿,撑起身子坐起来。
    “有没有受伤。”晏祁声音沉缓,关心的话用淡漠的语气说出来。
    “没有。”口齿有些含糊,一说话就露出破绽。
    “舌头怎么了。”
    今日那阵慌乱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的,她也是回来了之后尝到口中血腥味才发觉。
    晏祁低下身,捏起她的下巴,让她张嘴。
    祝听寒被动抬起头,直直落入一双灼人深邃的眼,令她失神,忘了反应。
    晏祁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落到嘴唇,食指压上她的下齿,轻而易举就撬开了她的嘴。
    “没什么事。”她含着他的手指,口齿更不清晰,更不知自己说话时舌尖会无意识扫过他的指腹。
    晏祁又看她一眼,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并不是关心,也不是商量的语气。
    晏祁压住她的舌尖,将手指缓缓探进她口腔———
    “相府的人,疯了一样寻你。收到你的信件之后,左相大怒,将你兄长关进祝家祠堂,禁足一个月,怕是要错过你我的大婚。”
    祝听寒听后露出急切,想说话,两手抓着他那只手,下颚微微泛酸,只觉吞咽口水都难,却依旧只能仰着头,含着他挑弄的手指。
    晏祁绕着她的舌尖缓缓逗弄了一阵,抹掉她唇角溢出的晶滢,突然抓住她下巴,未等她回神,唇便压了下来。
    强烈的男子气息将她席卷,不容抗拒的力量。
    舌尖一阵刺痛将她拉回神,是他碰到她咬碎的伤口,伸手开始推拒。晏祁扣住她后脑,仿佛只是一场攻掠,丝毫不近人情。
    慢慢,周身力气都消失,祝听寒闭上双眼,不敢喘息,一颗心似要夺出胸口,沉沦在无边无际潮水之中,漂浮着忽起忽落。
    不知过去多久,他停下来,扯咬她的下唇,她这才有喘气机会———
    “马上就要到柳镇,为何又要回头。”
    祝听寒揪住他胸前衣襟,顾不得羞怯,仰头望着他:“半月后就是我的大婚,我自然要回去。”
    这次出走是她一时脑热的任性之举,冷静之后一想,逃婚抗旨,是重罪,难免会牵连整个家族。她若是真的可以做到舍弃家人,早在几年前就走了。
    语气中的讨好之意或有点明显,但刚才晏祁没出现时,她是真的慌了。她怕他以为自己这是逃婚,转头向皇帝告状,问责她的家人。
    晏祁凝视她,分辨她的话,其实他更相信是她在出走前就决定好要逃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又犹豫———
    他重新站直身,祝听寒拉着他的手不放,紧张道:“你不信么?”
    晏祁只让她好好休息,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祝听寒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唇上肿胀感久久不褪,过了好一阵,仍觉得他的气息还在周围。
    -
    隔日一早,楼下等着的还是原来随行的那批人,只多了一个晏祁。用过朝食后启程,上车后晏祁还问了她一句,往南还是往北。
    往南是到柳镇,往北是回家,好似真的在让她做决定。
    祝听寒别别扭扭坐在他身边:“往南……”
    听见她自己说出口,他才满意。
    回程的路就这样多了一个人,锦秋自觉与其他人同坐一骑,马车上除车夫之外,便只有他们两个人。
    晏祁话少,祝听寒也希望他一路都不要跟自己说话,只因刚启程不久,他就将她逼到角落,俯身吻了下来。
    不似昨夜的强势,唇齿间慢慢缠绵,呼吸温暖,久久痴缠不放。松口后的唇又落在她耳畔,延着颈项一路细细啄吻,用只他们两个听得见的声音,问她闺中之事学得如何了。
    祝听寒羞红脸,恼他明知故问。她第二日就走了,哪有时间学习,他就是想看她羞怯难堪的模样。
    闺中之事依旧一窍不通,却在吻技上大有进步,他们二人都是如此。
    几天下来,话不曾说过几句,错过一路风光,功夫全用在唇齿间切磋交流。
    祝听寒从开始的羞怯到会慢慢回应,偶尔会被他眼底浓深的欲色给吓到,偶尔会在车马颠簸时咬到他的舌头。
    痴痴缠缠,关系也在不经意间变亲密。
    祝听寒不知道其他未婚夫妻会不会像他们这般,总之这样也是好的,要比嫁过去掀盖头前都不认识对方好。
    到家那天,祝暨一早接到消息,在家门口等。祝听寒一看见他就哭了,泛起深深地自责,白让他们担心。
    对外,晏祁只说她在康泉寺礼佛,连对着王爷王妃也是这么说,还算够意思。
    没有人来指责她,只是母亲气得病了,一直闭门不肯见她,也不让她去祠堂见还在受罚哥哥。
    之后她每日都在学习待嫁新妇婚前婚后要知道的那些东西,繁杂的礼仪和规矩将她折腾得筋疲力尽;那一段小小的闹剧并未影响她的婚事,一切都如常进行筹备。
    很快就到八月十五,既是中秋,也是她的大婚。
    直到她看见大红喜服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有了要嫁作人妇的真实感。
    大婚之后,她便不再是谁的女儿,或是谁的妹妹;而是将帅之妻,只是他一人的妻子;
    晏祁,便是要与她携手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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