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干的母亲与妹妹早已将家中打扫地一尘不染,再加上自从出社会以后的不知道多少个年头开始,家中逢年过节都有着默契订定餐厅外食,因此今年的过年倒是一如往常的平淡。
    看书向来是我的兴趣。因此请了近一个礼拜的年假回老家的我,得以偷间地躲在房间中又或者坐在阳台的长椅上懒洋洋地当作自己是悠哉的贵族,享受书与茶相伴的时光。
    母亲其实算是半个职业妇女。
    拉拔了哥哥与我还有妹妹到大学以后,总觉得生活太过悠间的她便跑到了朋友开的麵包店当计时人员,然则虽表面上为朋友的雇员,但实际上若要遇上什么父亲要带着母亲到出差地走走绕绕等的情况下,母亲可是有无数个特休假或者年假等着她。
    然则这是个逢年过节、店家理应最忙碌的时刻,母亲却带着一本看似使用已久的资料夹踏入了我的阳台悠间寂静地,带着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的语气。
    「姊姊。」母亲习惯用家里的称谓叫我:「你上次说你没男朋友?」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嗯,怎么了?」
    母亲一脸伤脑筋的表情惹得我也伤脑筋了。她的手搭在那本我从未见过的资料夹上,让我有些毛骨悚然:「你都二十七快二十八了,还没交过男朋友……我想说你这样子也不是办法,也知道你的脾气不喜欢跟兴趣不合的人在一起,所以就跟阿姨一起找了几个人,要帮你排相亲……」
    听到「相亲」二字,虽然脸上的表情不像以前年轻时听到母亲说要帮忙介绍男朋友之类的事情会垮下来,但是我想那种尷尬与错愕的神色恐怕在所难免。我说:「妈,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是调职回来,要在新成立的分公司上班的吧?」
    「知道啊,你都说过了。」母亲似乎早料到我要推託的藉口,道:「就算再忙、再常加班,总会有一两个晚上或者一天假日可以去约会啊!当年你爸还不是没什么休假、又常加班,但是我们起码一两个礼拜还是会一起吃上一顿饭的!」
    我闔上了书:「拜託啦,就算你不是好汉、也别提当年勇。况且现在的男人都喜欢娇小可爱、小鸟依人,最少也要有女人味或者愿意陪他们的人,谁要一个身高过一百七、恰北北、独来独往,还可以一肩扛起一箱书的女人当女朋友啦!」
    我说的都是很中肯的评价。至于一肩扛起一箱货的事情,大概是五年多前我北上工作、家里也正巧要搬家时发生的事情,本来邻居叔叔的姪子听说对我有一点好感,但是看到一个刚毕业的女大生一肩各扛着一大箱书的豪迈与俐落程度比他更甚时,听说有阵子我的绰号是「工头」。
    当然这对我来说是无所谓,毕竟自从高中开始的社团就是人人平等、有多少力出多少力的状态,所以搬运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拿手。而且还记得大学时期为了省时、省力、省公文,一群人还在学长的带领下开始维修水电、做木工等等。
    然则这样的行径在平时状态的家人看来虽然是「方便得很」,但是一遇到出门在外或者到亲戚家拜访时,总要我作为一个仍有许多不擅长的女性示弱。
    母亲似乎从我的表情看见了我的无奈与不满,这次却难得地没有自此打退堂鼓:「不然你先看看嘛!你不是说喜欢看人吗?这里面有他们的相片还有简单的兴趣介绍喔!」
    接过了母亲不断施加力道推过来的资料夹,我终于还是把它接了下来,一面咕噥着:「不知道个资法上路几年了吗?这样是侵犯隐私耶!」
    母亲不再说话,而我也简略地翻了下里面的内容,大概知道里面有六个年纪与我相仿或者大我不到五岁的男性。「如果这些对象都这么好的话,怎么可能找不到女朋友啦!妈,你不是被阿姨骗、就是这些男的个性有问题!」
    母亲勉为其难地笑了笑:「不会了啦!阿姨她也知道你很挑,所以都确定这些人没问题啦!」
    「那干嘛笑得那么勉强!」我怀疑着:「好啦!我知道我也是很有问题,不过你这样让我怀疑事情有蹊蹺。」
    母亲犹豫了会,在我的目光直视下才开口:「我是希望你能够这几年就快点结婚啦……」
    我翻了翻眼,终于把资料夹完璧归赵:「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但是交男朋友或结婚这种事情本来就该顺其自然,而且单身也很好,目前我人生的规划没有家人与自己以外的人。」
    像是从前一样耍着任性地逕自收拾好自己原本摆放在阳台的东西后,便直接离去。从阳台踏进家门前,回头看着外头大好的天气,想着现在也不过快中午,绝对拥有充裕的时间吃午饭、然后悠间地逛着商圈矗立的几家书店,于是也就与母亲随意地打个招呼、准备出门。
    一面想着刚才自己说的话是否可以更加委婉些,一面从容地准备出门,然则在这次却不若从前一般获得母亲的沉默应对、而是从身后叫道:「你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我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回头:「所以你要我怎么办?」
    母亲似乎察觉到我的妥协,于是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笑容:「你就当作跟朋友吃个饭而已,不喜欢的话顶多就不再连络就是了!」
    一面想着母亲的脾气,若再拒绝下去恐怕又是一场小小的家庭革命,也只无奈地走向她,随便翻了翻她手中的资料夹,指名了一个看起来还算顺眼的男性:「就他吧!……好了,我出门了!」
    无视于母亲的笑容,我在临走前还故意学着母亲最近在看的古装剧道:「还当朕是在翻牌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外头的炎热似乎到达了春夏交接之际的程度,本想思索着搭大眾运输或者骑车的我,最后还是决定悠哉地走到了公车站牌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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