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宜人的风景很快驱散了我们心中的阴霾,我也克制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刺青的事情。刚才吐得一塌糊涂,没走多久,我们的肚子就开始呱呱叫了。好在包里的干粮非常充足,随手拿出来就能吃。
    “别人旅游探险都带压缩饼干,你他娘居然带的都是压缩牛肉干和超浓缩巧克力棒,够滋润的啊。”我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调侃。
    “时代在发展,野外探险的装备、食物都在提升,我这是跟上时代的步伐,你有得吃就吃吧,别得了便宜卖乖。”老谭反倒把我数落了一通。
    这样的聊天使我们的前行轻松了不少,加上一路上那些怎么也摘不完的果树,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两的肚子就开始感到有些撑了,没办法,两个人又只能停下来休息了一阵。这也是我野外涉足的经验不足,好在没什么大问题。一路上,我都在留意小时候去过的那个山洞的位置,可到后来,疲惫让我完全忘记了这一点。
    之前,我按照小时候的经验,觉得我们三个多小时就应该赶到村子里。可我跟老谭毕竟都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汽车,现在又没了命的爬上,体力下降的极快。好在夏季天黑得晚,走走停停的虽然花了将近五个小时,但我还是赶在黄昏的时候看到了村口的那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黄角树。
    “终于到了。”我手里杵着根木棍,望着那棵参天大树,心里百般滋味顿时涌了上来。
    “我靠。”老谭一屁股就坐在了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大哥,我现在......现在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拿全校的五千米田径冠军了,哎呀,我的个姥姥,我谭伟这二十几年估计都没走过这么长的路。”
    “行了,咱们赶紧进村吧,我爹说不定在等着呢。”我拉起老谭,感到脚步无比的轻松。
    村子里的房屋都是盖在山坡上的木房子,高高低低的掩隐在树林当中,那些早已荒废的梯田还是当年的老样子。和我的记忆对照,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走近了之后,我才感受到一种荒凉。
    船夫说得没错,这里应该是一个人都没有了,渐渐阴沉的天色和挥之不去的湿热之下,一股鬼气森森寂静逐渐笼罩了我们。
    “袁杰,你,你们老家够静的啊,我靠,我怎么起鸡皮疙瘩了。”老谭看着眼前那幢破败的屋子嘀咕着。
    别说他了,就我这家乡人此刻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怵。以前回想山里的清静,觉得挺舒服,现在回来,我却觉得村子里好像除了荒芜就什么也不剩了。我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其实和老谭一样,看着那晃晃悠悠的树林,听着木门被风吹动时“吱吱嘎嘎”的响声,心跳就是一阵一阵的加快。
    走过了好几间屋子,我们的看到的情景几乎都是一样,眼前我家的老宅子就在眼前,我心里却突然想到一个令人不安,却又非常现实的问题:要是我爹还没回来,今晚该怎么过啊?
    刚想完,我就拍了自己一巴掌,“妈的,瞎想什么呢,还有怕自己家的啊?”
    老谭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嘀咕,就悻悻的走上来,指着我家老宅子那扇敞开的木门。“我看那样子,你爹估计还没到呢,瞅见没,你们家门框都快掉下来了,咱俩今晚就住那儿?”
    “废话,你想睡村口我也没意见,就算我爹没赶上,咱不是有帐篷吗?正好,提前适应一下。”说完,我也不再废话,大跨步的朝着老宅子走了过去。
    进到屋子的大堂之后,我和老谭的心稍微放宽了下来。屋子收拾得挺干净的,看来我爹请的那人离开之前还特地大扫除了一回。屋里虽然没什么电器家具,但桌椅板凳包括床铺都挺干净,被子也应该是不久前买的,最棒的是,床边的柜子里还有蚊香、蜡烛和打火机。
    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我不无得意的一拍老谭胸口,“怎么样?老子家不错吧。”
    老谭一看这儿环境的确不错,就呵呵的回答:“那是那是,袁哥你们家那肯定是这山里的土豪啊。”
    “你讽刺我是吧?”
    “呵呵,诶,跟你说正经的,我看屋后头那木柴挺多的,现在天也黑了,只有蜡烛那多不够啊。前面那院子挺大,咱们就搞个篝火,烤点野味儿才叫爽呢。”
    我听完就是一乐,“篝火是没问题,这天都黑了,你敢去山里找野味儿?我可先告诉你,这山上可是有老虎的。”
    谁知老谭贼贼的一笑,然后就从包里掏出两袋密封好的肉排。“我都备着呢。”
    我心里又是气又是好笑,“娘的,我说你那包怎么比我的重那么多,原来搞了这么多花样。”
    “我也是头一回进这么深山,能不好好享受一下嘛。”
    我一想也对,于是,两个人就开始把屋后的柴火抱到院子里,很快,一堆篝火就弄好了。山里的条件虽然不好,但甘甜的山泉却是随手可得,架好肉排,洒上点盐,肉香配合着山里干净的空气,那感觉,真是没办法用语言来表达。
    论享受,老谭这家伙估计能上排行榜。等他把自己的包一清理,我才发现里头有一半都是吃的和啤酒。不过这时候我也懒得骂他,心想着后面如果还想继续旅行,肯定得去达州给他重新采办装备。
    快夜里十点钟的时候,我们坐在篝火旁,喝着啤酒,吃着烤肉,抽着烟,一时间,所有旅途的疲惫都消失了。我们先是天南地北的海吹,然后说说大学里的事,接着又聊女人,简直不亦乐乎。
    等到差不多尽兴之后,两个人就只是望着山里宁静的夜色和一尘不染的星空开始发呆。我想到我爹,想到上次在燕京大饭店的那些人,心里开始有些担忧。上次分别之前,他虽然没有跟我约定曰期,但按照他的作风,只要没有意外,肯定会在我之前赶到家里的。现在不见他人,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此,我心里又有些无奈。就算我爹那边出了问题,我能怎么办?我连他干什么,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我暗暗的想着这些年我爹身边的那些蛛丝马迹,“他会是做什么的呢?黑社会?不像,他娘的现在混黑社会就算没钱都要装大爷,哪儿有像我爹那么寒酸的?走私贩毒?也不是没这可能,但我看老爹平时带我在燕京瞎逛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避讳啊,有回他租了辆破桑塔纳,给警察抄了罚单,拿身份证的时候也不心虚啊。难道他是皮条客?甚至是间谍......等等。”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那回,他伙计想要送给我一个红底黑纹盒子的那次,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忽然把那盒子跟我今天看到的那女婴尸体背上的刺秦联系在了一块儿。两者在外形上其实没让我觉得有什么关联,可是,我却觉得两样东西给我的那种感觉很相似,可究竟那是什么我还是说不上来。当时我爹那么紧张,他做的事情会不会跟那盒子有关系?
    我有一茬没一茬的想着,忽然好像感觉到什么,扭头一看,老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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