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敛去,换上灰蒙夜幕,医院的灯光更显素冷。
    她说是看护病人,却只能枯坐在旁,对着苍白的床铺发呆。
    刚才她给牛爷打过电话,询问调查进展。牛爷说在花店订花的人是个女人,使用的却是倪格雄的名字和身份证件,这条最明显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不用说,送花的人一定是杀了倪格雄的那个女人,她手握倪格雄的身份证,恣意使用着死人的名号。
    “累了吧,去躺会儿。”
    她抬眼看了他一下,默默摇头。基本上她在这里坐了多久,他就在这儿陪了多久。
    他习惯坐在窗边,背靠着墙,有时候能安静得一整天不出声,却看不惯别人比他更安静。
    他拉上帘子,走到她身旁轻声说:“内疚什么,他还没死。戴凯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生命力旺盛,死不了。”
    她抿着嘴:“谁内疚了,我还不累而已。”
    “还说不累,你脸色比他还差。”旁观者清,她小脸确实十分苍白,不然他也不会建议她去休息。
    “……我要等他醒了再走。”否则她睡不着觉。
    他皱了皱眉,将椅子搬过来,坐到她旁边。
    她正不明所以,就见他动作自然的伸手搂过她的肩:“靠着我,闭眼,等他醒了我会叫你。”
    不得不靠在他肩上,但她没闭眼,喃喃的问:“他什么时候才会醒?”
    “医生说他会没事的,你用不着担心他。”
    说是这么说,没看到话唠恢复意识,她如何能放心。
    不,就算恢复意识了,也难保没有后遗症。
    “都怪我……”她这么想着,悲伤浓郁得抹不开。
    “你是不是觉得,他不该替你看那封信。”他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
    “……”
    “如果不是他替你挡了这次灾,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你——假如你这么想就错了。”
    “为什么?”
    “你应该说,幸好是他拆的那封信。戴凯乐以前在调查组负责甄别各种现场痕迹,很会辨识毒药,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信纸有毒。假如拆开信的人是你,你没有他渊博,也没有他机敏,察觉不对劲之前就会暴毙而死。”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我是在陈述事实。如果没有他,你已经躺在太平间了。既然损失不可避免,我们只能尽量减少伤害,这样看来,如今的结果已经算好的了。”
    她觉得这是他好不容易想出的安慰词,不过听起来还是让人很难受,不,是更难受了。
    她并不是害得话唠中毒昏迷,而是直接欠了人家一条命。
    死的人本该是她。
    “……也就是说,嫌犯打算杀了我吗。”她这么说着,就感觉他的手指忽然紧了紧,捏着她的胳膊。
    “嫌犯没能做到。”他咬牙说着,冷眸森然,“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做到。”
    她低着头,警察在明,犯人在暗,她想不到如何才能预防别人的加害,然后就听他沉沉的说:“所以你以后不能离开我,不能跟不熟的人接触,也不能碰来历不明的东西。”
    “……你干脆把我杀了好了。”
    “你不相信我能保护你?哼,如果不是我阻止你读那封信……”
    早上看似平静,但波涛诡谲,危机暗伏,隐藏在他完全没有察觉的细节里,但凡有一点点误差,她都必死无疑。
    他曾接到过保护证人的任务,保护人并不困难,可是他现在却觉得压力倍增,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才能滴水不漏、万无一失的长久护住一个人。
    想杀人,很难;想保人,更难。
    而她不能出一点点闪失。
    她幽幽的说:“喂,你还记得柏十三说的那些话吗。他曾问你,你会怎么保护一个人。你当时没有回答,你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只有把这个人关起来,与这个危险的世界隔离才安全。”
    “我跟他不一样。”他不喜欢跟杀人犯相提并论。
    “唉,就算在警局也会遭暗算,这世上还有哪里是安全呢。现在想想,柏十三说的话真的像预言似的,一句接着一句成真了。他是不是在那时就预见现在了呢……”如果是的话,那么柏十三真的太可怕了。
    “他的预言不会成真。”
    “你怎么知道不会成真。他说要见我,还说我会理解他,变成像他一样的人。”
    “你不会的。因为,我会保护你。”他的大手轻轻落在她头上。
    她微微扬起头,黑白分明的双眼望着他;他低头回望她,她眼中波光湛湛,瓷白般的小脸精致如玉。
    她欲言又止,觉得也许他没明白她的意思,她在说她心底最担心的事,远比被一个凶残狡猾的分尸杀人魔盯上更为可怕。
    他一定无法理解。
    他永远都不会懂得她的想法,因为他根本没想去了解她。
    正如现在他这双清透冷峻的眼注视着她,除了惦记着她的身体,又能想什么呢。
    她轻启双唇,声音越发绵糯悦耳:“假如,我死了……”
    他立刻低喝道:“闭嘴,不存在这种可能。”
    她委屈的抿起小嘴:“我是说假如,未雨绸缪啊。你是想到时候看我的遗书,还是想现在听我的遗言。”
    这两个选择都很糟糕。
    他皱眉,只能让她继续说。
    她轻声说:“假如我死了,你能不能想办法瞒着我妈妈?她很爱我,如果知道我出了事,一定没有办法接受。”
    “你知道她不能接受,就不要再想这种事。”
    “唉,是啊,就算想瞒着,也不可能永远瞒下去,我只希望她越晚知道越好。也许有了时间当缓冲,她不会太难过。假如有一天她知道了,就请你告诉她,月香最爱妈妈了,还有,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为妈妈做的事。”
    他心头起伏难平,温柔的将她搂入怀中,对她说:“我再说一次,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会活得好好的,你的遗言永远也用不上。”
    她静静的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温暖的怀抱,这种淡淡温馨真的会让她产生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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