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微闪,下一秒,她已经飞快将书信收了回来。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将书信递到了帅帐中的炭火上,一把火烧了。
    洋洋洒洒万字书信,就这样被火势一卷,化为灰烬,不见了踪影。
    帅帐中的另外两个人傻了眼。
    七爷目光一闪,不言。
    公子玄沉吟片刻,“怎么不送出去了?”
    她面目冷清的从炭火中抬起眼帘,望着眼前二个龙章凤姿的男人,淡淡道:“我与锦公主乃十几年手帕之交,我相信她的为人,相信她不会真的有意杀了徐先生。一定是失手而已。若连我也开始写信质问她,虞美人其他人只怕更加不肯服从她的管辖。”
    她微微一笑,笑容略显黯然,“锦公主国破家亡,对于南朝的恨意,比我更甚。我相信,她不会永远困于儿女情长,不会永远令人失望。”
    望着七爷,认真道:“答应我,好好保护锦公主,好好安抚虞美人。尤其是……辛夷和月姬……”
    关三爷和朱瑾只怕不管锦公主成了什么样子,都不会背叛锦公主。可辛夷和月姬却不同,二人的人马一旦失控,虞美人就算是起了内讧,定然再也无法成为强大的特务机构。
    虞美人是锦公主一手创建,又何尝不是她沐倾城的心血。她不愿意虞美人分崩离析,更不愿意虞美人就此落魄。
    七爷的面上显出深意,却让人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深意。倾城生怕他要说什么烦恼的话,却见他停顿了片刻,已经转身出门。
    她一怔,“七爷?”
    某位爷并不回头,只是冷清道:“你放心,不到最后关头,爷一定不会放弃虞美人。”微微一笑,“毕竟,爷也是虞美人八大首领之一,当初淝水一站,爷也损兵折将,耗了百万家资,万千心力。”
    他也不允许虞美人就此落魄。
    七爷离去,倾城还坐在书桌前,望着炭火久久不言。
    虞美人中又死了一员大将,还是个有恩与锦公主的军师。她叹息一声,眼望着熊熊的炭火,心中却在低声道,徐先生一路好走。
    锦公主那一头的事情,当是一团乱麻。好在锦公主也不是吃素的主,自然将一切处理的妥当。
    七爷回去没几日,就又送来了消息,锦公主已然进了建康府,要求公子玄即刻起兵,合围司马元显。这一次,是锦公主发动的袭击,也是锦公主一手操持。倾城和公子玄皆响应,飞快拔营,追去建康府。
    路遇小规模抵抗,但荆州兵都不在话下,很快就拿下了各种敌兵。到了建康府,更是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很快将司马元显困在了城墙下。
    两股势力合围,兵马不下八十万,司马元显穷途末路,黯然败北。倾城与公子玄攻入建康府,占领司马元显的丞相府,鸣枪收兵。
    至此,“清君侧,为君谋”的口号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锦公主和刘裕起兵的理由,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那么上得台面。朝廷中毕竟还有世族大家,还有勋贵权臣,大家都瞪圆了眼珠子盯着,何况这世族大家的势力并不容小觑。
    锦公主无奈,只好令刘裕臣服于公子玄,安心做个大将军。而公子玄则被众人推举为新任的丞相,掌管朝政,掌控了傻子皇帝和皇后王神爱。
    老皇帝被锦公主杀死之后,继承皇位的是个傻子。此事天下皆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皇帝虽然傻,皇后王神爱却是世族大家推选出来的,并不是傻子。公子玄领着倾城进宫,她先给了倾城一个下马威。
    倾城当初跟着锦公主进宫杀人的时候,对皇宫的路线还算清晰。此刻站在皇后寝宫之中,望着奢华万分的布置,眼中心上都是不卑不亢。宫女在一旁打扇,温柔地告诉她,“沐军师稍等片刻,皇后娘娘沐浴更衣就来。”
    她微微一笑,站定在金砖之上,点了点头。
    行军打仗经年,这点站功还是有的。王神爱想要用这个拿捏她,那真是大错特错了。以为她是寻常宫女,站一会儿,跪一会儿就要运晕倒在地,就要哭天抢地?
    王皇后也太拿自己当个人物。
    宫女不知她心情,又送来茶水果品等物,都被她拒绝了。不明就里的人看上去,还以为王神爱多么待见她,其实根本不然。站了半个时辰,王神爱也还没出来。
    就这么又站了半个时辰,公子玄那头也毫无动静,看的出来新任丞相是被傻子皇帝留下了。
    而王神爱仍旧没出来。倒是宫门外,翩然走进来一个穿着水蓝纱衣的美人。
    美人一袭水蓝纱衣裁剪得体,同色的水蓝簪花也很美丽,看上去端庄高雅,很像是个寻常的妃嫔。宫女见了她,温柔伏低请安,却并没称呼她的名号。
    倾城眸光一闪,冷眼看去。
    这么一看,就看出了门道。来之前就听七爷说了,皇后王神爱最爱蓝色,湛蓝色、水蓝色、天蓝色、墨蓝色都是皇后的喜爱。而且傻子皇帝尤其听皇后王神爱的话,并没多纳什么妃嫔。
    这后宫中,大概也只有那个喜欢穿红衣的宠妃珍儿,才敢这么随意进皇后的大门。
    显然,喜欢穿红衣服的珍妃,并不会选在司马元显头七这几日再穿红衣出现。但也绝不会为了避开司马元显的忌讳,就穿跟皇后王神爱一样颜色的衣裳。除非珍妃嫌弃自己命太长,想要早点被王神爱开脱了。
    倾城眸光一闪,唇边就勾起了笑意,躬身抱拳,“末将见过皇后娘娘。”
    王神爱一惊,像是没料到倾城会发现她的身份,微微笑着,“沐军师果然才智过人,本宫故意想要跟你开一下玩笑,竟就被你拆穿了。”
    倾城笑了笑,眉目冷淡,“真没想到,司马丞相新逝,皇后还有开玩笑的心思。若末将记得不错,司马丞相与皇后的娘家,似乎还有些亲属渊源。”
    王神爱脸色一白,不太自在,怔怔笑了笑走到了主位上。
    倾城面色不改,目光追随她回到了主位。
    重新落座,宫女们直到此刻才像是发现了皇后似的,齐声参拜。倾城站在殿中央,不卑不亢地瞧着皇后,再次行礼,“末将沐倾城参见皇后娘娘。”
    王神爱依旧温柔笑着,“沐军师快快平身。”仿似方才的小插曲不曾发生一般,慌忙轻声询问一路行军劳苦。又感谢公子玄与倾城救皇室与水火,这一招清君侧实在是雪中送炭,终于将南朝朝廷整治清明。
    倾城淡淡听着,王皇后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无外乎都是感激之语,还有夸赞公子玄用兵如神,夸赞倾城才貌一流的话。
    余下,便是留倾城在宫中用饭。
    能够与皇后一起吃饭,是对建康府新起之秀的莫大褒奖,也给与了倾城莫大的尊荣。
    许多世族大家,朝中勋贵,渴求这一顿饭而不得。
    倾城淡然抬头,“皇上一早就派了宫中内监传旨,着末将与丞相一道用膳。此刻,只怕皇上已经等着了。末将就不叨扰皇后娘娘了。”话音落,仿似为了回应她似得,宫门口就有青衣内监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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