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的雨下了好几天,急促的雨夹带着凌冽的风,把店铺的帘子吹得东倒西歪,过路的行人皱着眉撑着伞,手紧紧握住伞柄,抵挡着风雨的侵袭。
    陆今朝抱着一迭书,有些狼狈地用膝盖顶了顶快要从手上滑落的书,一边摁灭不停响的手机。是秦川的电话,他不放弃地一直拨着,手机铃声吵得她心绪烦乱。
    走出教室时,天气还一片朗意,阳光破开云层,倾下迷眼的金光。没料到走了一半的路,突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劈哩叭啦地落下,砸得她头晕目眩。
    陆今朝撩了一下被雨淋湿的长发,黑色碎发下露出一张清丽的脸,虽是皱着眉,眉梢眼角淡淡的,不像红郁金般艳丽勾人,在雨雾中有种浅淡的轮廓,陆今朝穿着黑衬衣,宽大的衣袖掩住身材,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女孩,整个人缩在黑漆漆的衬衣里。
    “今朝,这里”
    蒋月站在路口一处,急忙撑着伞过来接她。
    “哎,不知道突然会下雨。你头发都湿了。”
    今天是蒋月组的局,周青余和一帮高中同学已经在酒吧里喝上了。
    酒吧里光线很昏暗,混合着酒精的气味,冷冽地往空气里钻。刚才经过了寒风的洗礼,陆今朝眼眶一热,轻易就有些泛红。
    蒋月还在给她讲着她这几个月从z大放假去实习后的趣事,一边把她领进了包房里。
    周青余的人未出现,声音就已经传出来。
    “这陆今朝怎么回事,还不来。”
    陆今朝推开浸着雾气的门,入眼便是周青余抬手开了一瓶红的,兑进了雪碧里。酒红色的饮料里的气泡瞬间上浮,哗地一声密密麻麻堆满了杯口。他仰起头,左手夹着一根烟,悠哉地递到嘴边,然后呼出一口白色烟圈。
    “烟酒你是一样没落下。”
    陆今朝放下包,把外套搭在门边,笑着走进包间里,四五个人,都是熟面孔。唯一不太熟的是赵文卓,只知道他好像是语文课代表。“不好意思,学校有事来晚了。我自罚一杯。”
    说罢,陆今朝挑了挑眉,往杯里倒满了果汁,一饮而尽。成功收获了周青余的一记鄙视的目光。
    “你行不行啊。你开始那阵仗,还以为你要破例喝酒了呢。”
    陆今朝酒量不行,他们这一行人都知道。一喝就上脸,还酒品差,爱揍人。他们一般也不会为难要让她喝酒。
    他们几人面前都摆满了酒杯,大约已经喝过了一轮。
    “我给你们说,我这次期末考,又比上次少复习了三天,这次就花了十五天。还不是过了。”
    周青余和赵文卓碰着杯,掩不住的笑意。
    “他啊,还和高中时一样,能偷懒就偷懒。”
    蒋月无奈地侧过头,和陆今朝抱怨着。
    灯光垂落,光影变幻,至上晃下。
    陆今朝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似乎还在昨日。阳光刺眼,绚烂夺目。三年前,蒋月和周青余还只敢在课后暗送秋波。那时,她也会时不时在她面前提起周青余,常常气愤他不写作业或者上课睡觉。而如今,两人已经在一起两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
    “我有数的。对了,我这次回校看老师,还听说了一件事。”周青余岔开话题,手里搅着杯里的饮料,“容老师,不教书了,换工作了。”
    “啊?”
    蒋月惊讶地开口,“我去年还看到容老师上了附中的公众号文章呢,什么创新课程经验交流活动,看着可帅了。”
    陆今朝咬着吸管,低头不语。她知道的。附中的公众号她每一篇都会看。
    一开始是为了寻找他的踪迹。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或一个名字。
    后来…就成了习惯。
    “不知道啊。他教得那么好,对学生也好。是吧今朝?你还是他英语课代表。”周青余偏过头,寻找着昔日同桌的支持。
    “是,容老师…他很好。”
    陆今朝揉了揉眉心,抑制住有些波动的情绪,压制住那些猖獗泛滥之念。她伸出手,拿了一小杯周青余面前放的红酒,小口小口地喝着。看她喝得有分寸,蒋月也没管她,继续和周青余聊着。
    “不过容老师这么优秀,做什么都不会差。听说他唱歌也很好听。”
    “我唱歌好听吗月月?”
    “你凑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旁边两人的话很清晰,环绕在耳边。陆今朝却有些听不进去,整个人都恍惚着。
    他不教书了?是去了哪里?
    国内,国外?
    她是不是…再也碰不到他了。
    陆今朝的手有点抖。她无意识地续着杯,红酒很醇厚,适宜入口,留在舌尖的味道有一点冲,但她能接受。她又开了瓶果汁,想压一压刚喝下去的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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