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渊端着热茶,却一口也没有入喉,宛如看戏般,覷着眼前的任展天不停翻着药书,一本接着一本。
    讲好听点,他是在帮自己找寻目前适合服用的药方,但依他阅览的速度,搞不好他连药草名是什么都没瞧进眼里,他只是一直重覆着无意义的动作。
    任展天这般失常,近来很爱跟在任展天身边的骆雪也好几天不见人影,齐渊不甚明白,任展天的底都被他掀的差不多了,为什么两人还可以闹彆扭到如廝地步?
    眼看他下一本准备拿起毒草大全,齐渊赶紧压下任展天的手,敢情任展天是打算毒死他?齐渊心思一动,说起另一件事转移他的注意力,「映露要出发了,你要去送她吗?」
    任展天没有答话,但起身的动作说明他要前去送映露一程,齐渊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走到叉路时,任展天忽地停顿了一下,他没有多留,又接着前进。
    但齐渊看的一清二楚,另外一条是通往偏楼的小径,任展天会有这样的犹豫,代表他是想见骆雪,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见她。
    这引起了齐渊的兴致,他转身走往另一个方向,前方的任展天也丝毫未觉齐渊已经失去踪跡。
    来到门前,齐渊礼貌的敲了两声,谁知前来应门的骆雪,眼睛竟肿的有如核桃般大,他不免一声惊呼,「雪儿,又是什么事让你哭成这样?」
    看见来人是齐渊,原本收止不住的眼泪硬是被她留在眼眶,她知道齐渊必定会察觉他们俩的古怪,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明。
    齐渊望着骆雪强忍泪水的模样,他也不多问,拉着骆雪的手走进小屋,让骆雪落坐于他身旁,他却是一语不发。
    她知道他在等,等她自己开口,等她愿意向他坦然一切经过,但她还想不到适合的开头。
    过了一刻,不见齐渊有任何不耐的表情,他仅是覷着她,一双眼澄澈剔透,和女子相仿的柔媚水波,睨的骆雪越来越不自在,终于,骆雪芳口微啟,即便声音细如蚊蚋,还是让齐渊听见了,「我伤害了两个人。」
    短短七个字,道出骆雪内心的无措和愧疚,她说的两个人是谁并不难猜,虽然没有明言来龙去脉,齐渊也算听懂了一半,昨晚在睡梦中,依稀听见优美乐曲,除了他,也只有骆雪有这等功力。
    既在奏曲,势必有听眾,而任展天便是不二人选,之后肯定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发展,才会让她觉得她伤害了卫风,同时也伤害了任展天。
    过程他不想细问,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愫逐渐发酵,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覆在骆雪柔荑的纤白之手依旧握着,上头有着骆雪的眼泪,一滴两滴三滴……看着哭的不能自己的骆雪,齐渊柔雅弯笑依旧掛在唇边,嗓音温润清亮,「人生能有几回相遇?错过了这回,不见得有下次重逢的机会,有如飘幻之影的过去,和垂手可得的现在,孰轻孰重?」
    骆雪看着齐渊,她感觉的出他话语中的认真,只要她愿意把握,任展天就近在眼前,但是卫风没有做错任何事,她怎能负他?「可是我……」
    「感情这种事很主观,不是你想爱便爱,不想爱便收,就是因为爱情无法理智,才会让人深陷,无法自拔。」这时齐渊才收回自己的手,转向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递到骆雪眼前。
    骆雪愣愣的接过茶杯,齐渊继续说道,「你也不必因为我说的话而改变你的想法,为一人专心一致,这是何等崇高的情操,只是人生苦短,良人难寻,若你印象中的他当真如此完美,你觉得你还可以动心几回?」
    她紧握手中瓷杯,他说的无错,她身边不乏达官显贵围绕,可只有卫风走进她的心里,而后便是任展天,能有多少人能让她这般心醉,她着实没有自信。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早了,人生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考验,像卫风失踪便是,你不用一下子就逼迫自己转变心态,未来,很长。」感觉到齐渊好似话中有话,但骆雪看不透齐渊的笑容是否有其他含意,她疑惑更甚。
    本想再问个仔细,却见齐渊站起身,准备离去,骆雪下意识的抓住齐渊的衣摆,「可以再坐一会儿吗?」
    此时门外却传来陆然的声音,「骆姑娘,映露准备好要去接回他的远房表姐弟,寨主问你要不要去送送她?」
    听见此语,骆雪才倏地想起,前阵子映露曾提过这件事,远房表亲过世,两姐弟生活无以为继,消息辗转传入映露耳中,她便询问任展天能不能让他们在寨中住下,而他也答应了。
    这几天被任展天的事情搞得心神不寧,没注意到映露是今日啟程,骆雪望向齐渊,他的表情也说明他意欲离开正是为了此事,骆雪不待齐渊跨步,自己就抢在齐渊之前离开厢房。
    来到寨门口的两人,发现除了映露之外,任展天身旁还站着一个娉婷女子,骆雪脚步立刻停了下来,这名女子她没见过,但从她和映露还有任展天热络的程度来看,他们是认识的。
    因为骆雪裹足不前,齐渊也顺势停下,随着骆雪的视线望过去,那名女子的身影登时映入眼帘,齐渊眼眸一敛,轻声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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